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狸奴趣（第1页）

狸奴趣

初夏的日光已带了几分灼意，但紫宸殿偏殿因四处摆放着冰鉴，依旧凉爽宜人。莫斯星畏寒的体质到了夏日反而好过些，虽仍裹着薄氅，但至少不必终日围着炭火。

这日午後，封煜照常前来听讲。一段《资治通鉴》讲罢，莫斯星有些精神不济，便暂歇片刻。封煜恭敬地坐在绣墩上，目光却不自觉地被窗边矮榻上的情景吸引。

花生不知从何处寻来一个五彩斑斓的绣球，正是前几日秦玉瑶送来给莫斯星解闷的。此刻它正用两只前爪抱着那绣球，又是啃咬，又是蹬踹，玩得不亦乐乎。那绣球滚来滚去，花生的脑袋也跟着左摇右摆，琥珀色的圆眼里满是专注，憨态可掬。

封煜看着看着，唇角不自觉地微微上扬。他到底还是个孩子，对这类毛茸茸丶会动的小玩意儿天然没有抵抗力。

莫斯星靠在引枕上，将他的神色尽收眼底，并未出声打扰。

就在这时，那绣球被花生一个猛踹，咕噜噜滚到了封煜的脚边。花生立刻追了过来，蹲坐在封煜面前，仰着头，“喵”了一声，尾巴尖轻轻晃动，似乎在示意他把球扔回去。

封煜犹豫了一下，小心翼翼地看了看莫斯星。见後者并无不悦，反而几不可察地颔首，他才鼓起勇气，弯下腰，捡起了那个色彩鲜艳的绣球。

入手是丝缎的滑腻和棉絮的柔软。他学着之前看到宫人逗猫的样子，将绣球轻轻朝远处一抛。

花生立刻像一道离弦的箭般窜了出去，精准地扑住绣球，抱着在地上打了个滚，然後又叼着球跑回来，放在封煜脚边，再次用充满期待的眼神望着他。

如此往复几次，封煜起初的拘谨渐渐散去，脸上露出了属于他这个年纪的丶纯粹的笑容。他甚至尝试着将球抛向不同的方向，看着花生灵活地腾跃丶扑击，殿内一时充满了绣球滚动的声音和花生兴奋的“喵呜”声。

莫斯星静静地看着这一大一小玩闹，苍白的面容在透过窗棂的阳光下显得柔和了许多。他注意到封煜抛球的力道总是控制得很好，既能让花生跑动起来，又不会让它撞到家具，心思颇为细腻。

玩了一会儿，花生似乎累了，叼着绣球跳上莫斯星的榻，将球放在他手边，然後便瘫软下来，露出柔软的肚皮，呼噜呼噜地喘着气。

封煜也微微出汗，小脸泛着红晕，眼睛亮晶晶的。他意识到自己似乎有些失态，连忙收敛了笑容，重新端坐好，有些不好意思地看向莫斯星。

“无妨。”莫斯星淡淡道，指尖轻轻挠了挠花生的下巴，“劳逸结合，亦是正道。”

正说着，封庭筠处理完政务过来，刚踏入殿门，便看到封煜微红的脸颊和尚未完全褪去的笑意，以及榻上慵懒瘫着的花生和神色温和的莫斯星。他有些讶异，随即眼中便漾开了笑意。

“看来朕来得不巧，错过了什麽有趣的事？”封庭筠笑着走近，很自然地坐在莫斯星榻边，顺手将他滑落的薄氅往上拉了拉。

封煜连忙起身行礼。

“起来吧。”封庭筠摆摆手，目光落在那个五彩绣球上，“是娘送来的那个？倒让这小东西得了趣。”

花生见到封庭筠，只是懒洋洋地掀了掀眼皮，算是打招呼，依旧赖在莫斯星身边不动。

封庭筠也不在意，看向封煜，温和问道：“今日功课如何？”

封煜一板一眼地答了。封庭筠听後点头，又考校了他几个问题，封煜皆对答如流。

“不错。”封庭筠赞许道，随即话锋一转，带着几分调侃，“看来与花生玩耍，并未耽误学业。”

封煜的小脸又红了一下，小声辩解：“儿子不敢耽误功课。”

莫斯星瞥了封庭筠一眼，语气平淡：“适才讲《通鉴》，论及前朝昏君玩物丧志，他倒是举一反三，言‘物本无过，在人而已。明主能借物怡情而不耽溺，昏君则纵欲忘形’，见解尚可。”

封庭筠闻言，眼中讶色更浓，看向封煜的目光更加柔和。他伸手摸了摸封煜的头，笑道：“能如此想，甚好。日後为君，亦当时时自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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