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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第4页）

滕芳兰吐出这两个字，拿起旁边的豆浆喝了一口，语气里带着一种过来人的唏嘘。

“干了五年，天天不是在看人脸色，就是在准备去看人脸色的路上，打不完的电话，陪不完的笑脸，就差没直接管客户叫妈了。”

“保险啊……”

张哲闻言，眉头微微抬了抬，似乎有些意外，又有些了然。

“……我以前也试着做过保险，跑了两个月，没开出几单，后来……就没干了。”

他的声音里听不出什么情绪，但那份不易，彼此都懂。

“理解理解！”

滕芳兰立刻用力点头，一副深有同感的样子。

“那活是真难做！门槛低，竞争大，天天不是和同事勾心斗角就是和客户勾心斗角，你能坚持两个月，已经很不容易了……我后来也是实在扛不住了，才辞的职。”

几句话的功夫，滕芳兰已经巧妙地把自己和张哲放到了同一个受害者阵营。

不那么愉快的共同经历，迅拉近了两个陌生人的距离。

张哲似乎也放松了警惕，话匣子稍微打开了一些。

“后来就……什么都干过点，电子厂里打过螺丝，小区里当过保安……现在送外卖，好歹时间自由点，工资也还行，就是，挺辛苦的……”

“谁说不是呢！”

滕芳兰见状立刻接上话茬。

“我以前跑保险那会儿，也是天天在外面跑，风吹日晒的，求妈妈告奶奶的，就为了那点微薄的提成……感觉咱们这种没背景没资源的普通人，想在这个社会上混口饭吃，真是什么尊严都得先放一边……”

她这话简直说到了张哲的心坎里。

他幅度很小地点了点头，低声附和了一句。

“嗯……都不容易。”

两个在不同世界，却同样为生计奔波的打工人。

就这样坐在嘈杂的早餐店里，你一言我一语地抱怨了片刻生活的艰辛与不易，竟生出几分难得的共鸣和惺惺相惜之感。

片刻后，两人都吃完了早餐。

张哲起身，再次准备离开。

这一次，滕芳兰也跟着站了起来，却突然伸手，轻轻地拉住了他的衣袖。

张哲身体一僵，疑惑地回头。

滕芳兰脸上带着一丝恰到好处的不好意思，眼神真诚地看着他。

“那个……今天和你聊天，还挺开心的，感觉……很放松。”

她顿了顿，仿佛下了很大决心般，小心翼翼地询问。

“能不能……以后中午午休时间，我们再一块聊聊天？就在之前那个街心公园里？”

张哲微微一怔，刚刚放松的警惕心瞬间又提了起来。

他几乎是条件反射般地连忙摆手，语气急促地表明立场。

“不不不行！我……我是有女朋友的！”

看着他这副急于划清界限的紧张模样，滕芳兰心里觉得又好气又好笑。

“哎呀，你误会了！我不是那个意思，不是想拉你去那边啦！”

说着，滕芳兰放开了他的衣袖，语气变得轻快而坦然。

“只是……觉得和你聊天很舒服，作为朋友的身份，有空的时候一块聊聊天，分享一下各自世界的趣事，或者吐吐槽，不行吗？”

“朋……友……？”

这个词像一颗小石子，投入张哲沉寂已久的心湖，漾开了圈圈涟漪。

他身体微微一僵，愣在了原地。

朋友……自己已经多少年，没有交过新朋友了？

自从父母相继去世，他早早踏入社会。

在学校时那些可以无话不谈的朋友，早已在各自的生活轨迹中渐行渐远，淡了联系。

自己年龄不大，却经历了不少，心态似乎也比同龄人老成些。

在打工的地方，和那些或年轻气盛或已成家立业的同事们，也总是隔着一层壁垒，难以建立真正深入的交情。

久而久之，他就成了现在这么个闷葫芦的性格，独来独往，像一座孤岛。

自己就这样，一个人吃饭，一个人上下班，一个人对着手机呆，已经多少年了呢？

和苏茜的见面几乎成了生活中唯一值得期待与追求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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