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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3章 离渊（第1页）

三日之期，转瞬即过。

朔风城如同一个被重新注入生机的巨人，在赫连铮的铁腕与云曦的坐镇下，迅抚平着内乱的创伤。城防被重新部署，忠于赫连铮的将领被提拔至关键岗位，韩奎的残余势力被彻底清洗。边军士气高涨，一扫之前的颓靡，凛冽的北风中，旗帜猎猎，刀枪映日，焕出久违的锐气。

将军府书房内，炭火烧得正旺，驱散着北境特有的寒意。云曦、赫连铮、阿弃以及几位新提拔的核心将领正在进行离开前的最后一次军务会议。

“……通往中原的各处关隘、韩奎可能设置的暗哨，以及我们掌握的几条隐秘商道，都已标注在此图之上。”一位负责军情侦查的校尉将一幅精细的羊皮地图铺在桌上，上面用不同颜色的朱砂详细标记了路线与注意事项。

赫连铮指着地图上一处位于北境与中原交界处的山谷：“此地名为‘哑口’，地势险要，是南北通衢之一。韩奎在此驻有一营兵马，统领是其族侄韩厉，性格倨傲但勇武不足。殿下若从此过，需万分小心，或可绕行西面‘野狐岭’，虽路途艰险，但更为隐蔽。”

云曦凝神细看，将每一处关隘、每一条可能的路线的地形、守将特点都默记于心。她深知，此次南下，不同于来时追兵环伺的逃亡，而是在敌人已然警觉的腹地穿行，每一步都如同在刀尖上跳舞。

“有劳诸位将军费心。”云曦抬起头，目光清澈而坚定，“北境大局已定，本宫亦可安心南下。赫连将军。”

“末将在。”

“本宫离开后，北境一切军务政务，皆由你全权处置。对外，可宣称本宫仍在府中静养。对内，加紧整训，尤其是‘破阵营’的组建，务必精益求精。所需钱粮器械，可优先调配。”

“末将遵命！必不负殿下所托！”赫连铮抱拳，声音沉浑。经过这几日的调养，他脸上已有了血色，那双虎目之中，重新燃起了掌控全局的自信与锐利。

军务议毕，众将告退，书房内只剩下云曦、赫连铮与阿弃。

气氛稍稍缓和，但离别的凝重依旧弥漫在空气中。

赫连铮从怀中取出一个巴掌大小、样式古朴的玄铁令牌，令牌正面刻着一个苍劲的“赫”字，背面则是北斗七星图案。他将令牌双手呈给云曦，神色郑重无比：“殿下，此乃末将的‘北斗令’，见令如见人。北境边军，无论将领兵卒，见此令皆需听令行事。殿下南下，危机四伏，若遇紧急情况，或需调动北境力量策应，可凭此令行事！北境三万边军，随时为殿下后盾！”

这无疑是将他以及整个北境的命运，彻底交托到了云曦手中。

云曦看着那枚沉甸甸的令牌，没有推辞，郑重接过。“将军厚意，本宫铭记。”她知道，这不仅是信任，更是沉甸甸的责任。

“还有此物，”赫连铮又取出一柄带鞘的匕，匕鞘身乌黑，毫无装饰，却透着一股森寒之气，“此匕名为‘破阵’，乃陨铁所铸，吹毛断，可破内家真气。殿下随身携带，或可防身。”

云曦接过匕，入手冰凉沉重，她能感受到其中蕴含的锋锐与煞气。“多谢将军。”

阿弃在一旁默默检查着随身行囊，里面除了必要的干粮、清水、药品，还有几套精心准备的身份文牒、路引以及少量不易追踪的金银。他独臂的动作依旧利落，眼神专注，确保万无一失。

“殿下，一切准备就绪，随时可以出。”阿弃沉声道。

云曦点了点头，最后看了一眼这间承载了北境命运转折的书房，目光掠过墙上的北境舆图，掠过那跳跃的炭火，最终与赫连铮坚毅的目光相遇。

“将军，保重。”

“殿下……一路珍重！”

是夜，月隐星稀，正是潜行的好时机。

云曦已换上一身利落的青色布裙，外罩厚实但不起眼的棉斗篷，脸上做了些许修饰，掩去了过于引人注目的容颜，只余一双沉静的眼眸，在黑暗中亮如星辰。阿弃亦是寻常护卫打扮，背负行囊，独臂隐在袖中。

没有惊动任何人，两人在赫连铮亲自引领下，从将军府一处极其隐秘的侧门悄然离开，融入朔风城寂静的夜色里。

街道上空无一人，唯有更夫梆子声在远处回荡。寒风卷着地上的残雪，出呜咽般的声音。他们沿着阴影疾行，很快便来到了城南一段相对僻静的城墙下。

这里并非城门，墙体也略显斑驳。赫连铮在一处看似普通的墙砖上有节奏地敲击数下，墙根处一块巨大的青石竟缓缓向内滑开，露出一个黑黝黝的洞口，仅容一人弯腰通过。这是只有历代朔风城主将才知道的秘道，直通城外。

“殿下，由此出去，向南五里，有一处猎户小屋，里面备有马匹。后续路线，按图行事即可。”赫连铮压低声音，最后叮嘱道。

云曦点了点头，没有再多言，深深看了赫连铮一眼，一切尽在不言中。随即，她毫不犹豫地弯腰钻入秘道。阿弃紧随其后。

赫连铮站在洞口，直到两人的身影彻底消失在黑暗中，才缓缓将青石复位。他望着南方沉沉的夜幕，拳头不自觉地握紧。殿下将北境托付于他，他必以性命相守。而殿下南下的征程，他亦将在这北境之地，为她擂响战鼓，牵制强敌！

秘道狭窄而潮湿，充满了泥土的气息。两人默默前行，约莫一炷香后，前方出现微光，推开伪装的门板，清冷的空气涌入，已然身在城外。

回头望去，朔风城巨大的轮廓在夜色中如同蛰伏的巨兽，城头灯火星星点点，与夜空中的寒星交相辉映。那里，是她一手扭转的局势，是她此刻可以暂时放下的基业。

没有停留，两人按照赫连铮的指示，迅找到了那处猎户小屋。屋内果然拴着两匹神骏的健马，鞍鞯齐全，干粮饮水充足。

翻身上马，云曦最后望了一眼朔风城的方向，随即一拉缰绳，调转马头。

“我们走。”

马蹄踏碎冻土，带着一往无前的决绝，向着南方，向着那未知的险境与牵挂之人所在的方向，疾驰而去。

北境的风雪被她甩在身后，前方是更加叵测的中原大地，是萧宏布下的天罗地网，是紫袍人与“影宿”的阴谋诡计，也是谢知玄生死未卜的踪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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