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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9章 凛州献策（第1页）

秋日的武都郡，难得迎来了一个晴朗的日子。天高云淡，阳光洒在略显粗粝的城墙上，也照在刚刚入城的一队车驾仪仗上。旗帜鲜明，甲胄精良，护卫森严，与西北常见的风尘仆仆截然不同，透着一股来自江南水乡的精致与威仪。

这是东吴江东水师都督顾凛州派来的正式使团。名义上，是听闻西北“凤女祥瑞，政通人和”，特来祝贺，并商议进一步扩大边境互市事宜。

郡守府正厅，萧昱端坐主位，一身玄色常服，气度沉凝。白昭月坐于其侧，身着月白裙衫，容颜清丽，神态宁静。下左边是江澈、墨书等文臣谋士，右边则是陈忠、张铭等武将。众人皆神色肃然，等待着这场注定不寻常的会面。

东吴正使是一位年约四旬、面容儒雅的中年文官，姓陆，乃是江东陆氏旁支，言谈举止滴水不漏。副使则是一位身形矫健、目光锐利的武将，显然是顾凛州在水师中的心腹。

“顾都督听闻四公子治理西北，卓有成效，更天降祥瑞，凤凰择主，心中甚为钦佩。特遣我等前来，一则道贺，二则希望能与西北加深商贸往来，互通有无，此乃利国利民之善举。”陆使者笑容可掬，言辞恳切，将一份厚厚的礼单呈上，上面罗列了江南的丝绸、瓷器、茶叶等物。

萧昱面色平和，微微颔：“顾都督美意，萧某心领。西北贫瘠，唯有些皮毛、药材、少量金沙，若能以之换取江南物产，于民生确有益处。互市之事，可详谈。”

双方就互市的商品种类、税收比例、交易地点等具体细节进行了初步磋商，气氛看似融洽和谐。然而，在场所有人都心知肚明，这绝非使团到来的全部目的。

正式的会谈结束后，萧昱设宴款待使团。席间，陆使者寻了个机会，借着敬酒，低声道：“四公子，我家都督还有一封私信，嘱托下官务必亲手交予公子。”说着，袖中滑出一封火漆封口的密信，悄然递了过去。

萧昱目光微动，不动声色地接过，纳入袖中。

是夜，书房内灯火通明，只剩下萧昱、白昭月和江澈三人。

萧昱拆开密信，顾凛州那清隽却力透纸背的字迹映入眼帘。信中先是客套寒暄，赞赏萧昱在西北的作为，随即话锋一转，直指核心。

“……北靖蓟城，柳氏专权，排除异己，其对公子之忌惮，犹胜往昔。凛州不才，愿于东南沿海陈兵，遥作声势，牵制柳氏部分精力，使其不敢尽遣精锐西顾。”

看到这里，江澈轻轻“咦”了一声：“顾凛州此策，倒是直击要害。柳氏若需分心防备东吴，对我们压力大减。”

萧昱继续往下看。

“闻西北地广，然战马良种难觅，药材亦有缺。凛州可设法自海外购得大宛良马种驹若干，及南洋特效药材一批，经由海路秘密运抵，以资公子。”

白昭月眼眸一亮：“大宛马种若能成功引入繁衍，可极大提升我军骑兵战力。南洋药材，或可解某些疑难杂症。”这对西北的军力和民生都是实实在在的好处。

信的最后，顾凛州提出了他的期望：

“……然，凛州亦有所请。望公子能在北靖内部，持续施压，令柳氏焦头烂额，无暇他顾。此外，蜀汉内部纷乱，谯周之辈，鼠两端。若他日东吴对蜀汉某些……‘不臣’之行有所动作，还望公子能持默许之态，至少，勿要援助诸葛、马氏。”

江澈沉吟道：“他这是要我们帮他牵制北靖主力，并默许甚至纵容他在蜀汉方向扩张。代价是帮我们牵制柳氏，并提供急需的战略物资。”

萧昱将信纸放在烛火上，看着它缓缓燃成灰烬，这才开口：“利弊都很明显。与东吴结此默契，可解我们眼下被柳氏全力针对的危局，并获得展所需之物。但，亦是养虎为患。顾凛州其志非小，今日助他，来日或许要面对一个更强大的对手。”

“但眼下，柳氏才是心腹大患。”白昭月轻声道，“若能借东吴之力渡过此关，赢得展时间，积蓄足够力量，未来未必不能应对。”

江澈点头附和：“主公主母所言极是。此盟约关键在于‘默契’与‘有限’。我们不立文字，不公开结盟，只在暗中各行其是，互相行个方便。顾凛州需要我们在北靖内部制造压力，也需要一个稳定的西北作为他西线的屏障，短期内，他比我们更不希望西北被柳氏攻破。此乃合则两利之事。”

萧昱站起身，走到窗前，望着窗外沉沉的夜色，心中权衡已定。他转过身，目光锐利：“回复顾凛州，他的‘贺礼’，我们收下了。互市照常进行。至于他所言东南沿海风光，我西北儿郎心向往之，但愿有朝一日能得见。而蜀地事务，乃其内政，我西北一向……不干涉他国内政。”

江澈会意，这是同意了牵制柳氏和默许东吴对蜀行动。“那海外马种和药材……”

“让他送来。”萧昱语气果断，“这是我们应得的。告诉陆使者，扩大互市的细节，由你全权负责洽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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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谈判继续。

在江澈的主导下，互市的细节很快敲定，双方皆大欢喜。陆使者脸上的笑容愈真诚，显然也收到了萧昱方面的私下回应。

临行前，陆使者再次拜会萧昱，屏退左右后，低声道：“四公子深明大义，顾都督必定欣慰。批‘海外特产’，不日将启程，届时会有人与墨书先生联系。”

萧昱颔：“陆使者辛苦。回复顾都督，萧某感念其心意。江南风光甚好，望他日能有缘与都督把酒言欢，共赏……江山美景。”话语含蓄，却彼此心照不宣。

使团的车驾浩浩荡荡离开武都，带走了表面的友好协议，也带走了那份深藏于下的战略默契。

“靖吴互不侵犯及有限合作”的盟约，就在这无声的交换与试探中，悄然达成。没有誓词，没有血盟，只有利益的交织和局势的推动。

消息传回东吴，顾凛州在都督府内，看着西北传来的密报，唇角勾起一抹清浅却深沉的笑意。他成功地为东吴，也为自己，找到了一个强有力的外援，分散了北靖的压力，也为未来插手蜀汉事务铺平了道路。他在东吴朝堂和“潜盟”内部的声望，随着这次成功的外交行动，再次悄然提升。

而在西北武都，萧昱与白昭月、江澈对视一眼，都看到了彼此眼中的凝重与决断。借助东吴之势，如同在悬崖边行走，需要极高的平衡技巧。但为了在这乱世中生存下去，为了最终的目标，有些险，必须冒。

新的棋局已经布下，天下这盘大棋，因为西北与东吴这心照不宣的“默契”，变得更加波谲云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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