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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章 无声的课堂上（第2页）

“少说两句，”旁边一个年纪稍大、面相沉稳的老兵（老吴）低声劝道，但眼神也瞥了一眼帐篷，带着一丝无奈，“伤得确实重。听抬回来的兄弟说，左胳膊都焦了，肋骨断了好几根…”

“伤得重？”油条嗤笑一声，声音提高了几分，故意让帐篷里的人能听见，“伤得重就能听风辨位、指哪炸哪了？真他妈当自己是活神仙了？我看啊，八成是踩了狗屎运，再加上石头哥是真牛逼，才捡了条命回来！现在倒好，躺那儿装大爷了！”

“油条！”老吴皱着眉低喝一声，想制止他。

“咋地？我说错了？”油条梗着脖子，声音更大，“排里刚折了柱子他们几个好手，正缺人呢！结果塞进来这么个半死不活的‘神仙’和一个吓破胆的怂包新兵（他轻蔑地瞥了一眼正在帐篷角落缩成一团、努力降低存在感的赵小栓）！这不是添乱是什么？还他妈‘幽灵兵’？我看是‘瘟神兵’！晦气！”

帐篷里，林锋闭着眼睛，仿佛对外面的议论充耳不闻。但紧握的右拳指节已经捏得白，指甲深深陷入掌心，带来一阵尖锐的刺痛。左臂烙伤处那诡异的麻痒感如同被点燃的火苗，烧灼着他的神经。他必须忍耐！

就在这时，土灶另一边的争论声突然大了起来，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

“…要我说，对付鬼子那种小队摸哨，就得像铁牛刚才那样！先下手为强！现动静，立刻扑上去！趁他没反应过来，一刺刀撂倒！干净利索！”一个脸上带着新伤疤的年轻士兵（小武）激动地挥舞着拳头，唾沫横飞。

“放屁！”旁边一个颧骨高耸、眼神阴鸷的老兵（绰号“老鹞”）立刻反驳，声音沙哑，“你他妈当鬼子是木头桩子？等你扑上去？鬼子精着呢！现动静，第一时间肯定是找掩体，开枪示警！你扑上去就是活靶子！找死！”

“那你说怎么办？缩着等死？”小武不服气地梗着脖子。

“怎么办？”老鹞冷笑一声，慢条斯理地喝了一口糊糊，“得动脑子！先隐蔽！看清楚对方人数、位置！然后…要么绕后摸掉他！要么用手榴弹招呼！再不济，也得等其他人包抄到位！硬冲？那是蠢货干的事！”

“隐蔽？绕后？等你磨磨蹭蹭看清楚，鬼子早他妈跑没影了！或者把大部队招来了！”小武急了，脸红脖子粗地争辩，“就得快！狠！打他个措手不及！”

“快？快得过子弹？”老鹞阴恻恻地反问。

“你那是怂！”

“你那是没脑子！”

两人各执一词，争得面红耳赤，谁也说服不了谁。周围的士兵也分成了两派，有的支持小武的勇猛突袭，有的赞同老鹞的谨慎隐蔽，互相争论不休，谁也拿不出一个让所有人信服的高效方案。场面一时有些僵持。

这场关于遭遇战如何快隐蔽接敌的争论，清晰地钻入了林锋的耳中。两种观点，代表了战场上最常见的两种极端思路——要么鲁莽强攻，要么过于保守。在“狼牙”的战术体系里，都有其致命的缺陷，缺乏一种高效、安全、可协同的中间方案。

职业的本能如同被压抑的火山，在胸腔里剧烈翻涌！一个清晰、高效、经过无数次实战检验的战术方案——三三制进攻队形雏形——瞬间在他脑海中成型！三人一组，三角站位，交替掩护推进，火力不间断，既能快接敌压制，又能最大限度保证安全，随时支援应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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强烈的冲动驱使着他！他几乎是下意识地，用那只还能活动的右手，在身边冰冷潮湿的泥地上摸索着。指尖触碰到一根被踩断的、枯硬的灌木枝条。他猛地攥紧了那根粗糙的树枝！

然后，在一种近乎本能的、无法抑制的冲动驱使下，他完全忘记了身体的剧痛和暴露的危险！他用尽残存的气力，拖动着沉重的身体，挣扎着向帐篷那道最大的破洞挪近了几步！

他靠坐在破洞旁冰冷的帐篷布上，剧烈地喘息着。透过破洞，外面老兵们争论的脸孔清晰可见。他无视了周围投来的、或好奇或轻蔑的目光，无视了身体内部疯狂的警报！

他颤抖着、却异常坚定地抬起右手！紧握着那根粗糙的枯枝！沾满泥污的、骨节分明的手指，死死捏住树枝的一端！

然后，他用尽力气，将树枝尖锐的一端，狠狠地、深深地扎进面前冰冷潮湿的泥地里！

“嗤——”

树枝划破泥土，出细微的声响。

林锋的手腕开始用力！树枝如同刻刀，在泥地上艰难地、却异常清晰地划动起来！他完全沉浸在了战术推演的本能之中！眼神锐利如刀，所有的痛苦和顾虑都被暂时抛到了脑后！

第一道深深的刻痕！笔直！代表攻击轴线！

第二道！第三道！在攻击轴线侧翼，划出两个相互支撑、互为犄角的短促箭头！代表火力组！

紧接着，在箭头后方稍远位置，划出另一个短促箭头！代表支援组！

最后，在更后方，划出一个三角标记！代表指挥核心！

一个极其简洁、却蕴含着现代步兵小队进攻战术精髓的“三三制”进攻队形草图，在冰冷的泥地上，如同从血与火中淬炼出的符文，赫然成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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