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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饭逃难（第2页）

周舍实在受不了自己这一头疯子一样的头发。油腻中带着一股馊味实在太难受了，她找了个瓦片龇牙咧嘴的把头发贴着头皮都给割了，舒服是舒服了，但就是坑坑洼洼的有点难看。

过了几天以後，周舍就跟那“娘”提出了一起去讨饭。不是她想去讨饭，实在是找不到可以吃的，那王氏要的饭根本不够她们俩吃。

凡事都有第一次，当第一次要到饭以後她就慢慢习惯了，本来小孩子就比大人更容易要到饭，偶尔她还能要到一个半个馍。

就是每天要饭走太多路了，脚上的麻绳鞋磨的脚踝生疼，每天也累的回去倒头就睡，黑瘦的小身板原来已经七岁了，但是因为长期营养不良，所以才看起来比实际年龄小。

就这麽讨着饭，半年时间转眼就过去了。有句话说的很对，当吃不饱时，只为一件事发愁，那就是吃饱肚子，其它的事情根本不会去想。

这半年来，周舍和潦草“娘”已经融洽相处了很多，这个王氏虽然话不多，但是很疼爱周舍，周舍不知道要饭的日子还要多久，但是没过多久老天爷连饭也不让她要了...

没想到这才半年，红巾军竟然要打过来了，据说元军为了镇压红巾军，到处拉壮丁，纳粮税。村里很多人都逃难去了，王氏也收拾了唯一的包袱，打算带着周舍和其他村民一起走。

半年前周舍刚来的时候就听说红巾军去年起义了，但是没听见有朱重八这号人物，估计那朱重八现在在哪疙瘩要饭呢，也不知道他什麽时候才会造反。

于是娘俩跟着村民一起逃难了，这和周舍在电视里看见的逃难很不一样。她们先是跟村民被起义军冲散了，而後娘俩又找到了隔壁村的一起，没过两天又遇见了元兵，这些元兵可不是起义军，起义军没有冲难民下手，这些元兵为了功劳，到处把难民的人头拿回去换军功。

隔壁村的成年男子有十几个被割了脑袋，周舍她“娘”捂着周舍的眼睛都不敢让她看。这样还不够，那些元兵把十二三岁以上的女娃子都拖去了高粱地里，随後便是歇斯底里的尖叫声和哭喊声...周舍听到那些声音，在这里心里第一次有了惊恐和惧怕！

如果讨饭对于周舍来说是苦难，那眼前所发生的简直就是噩梦。当元兵离去以後，村民们仍然麻木的继续前行，可是该往哪里走，谁也不知道...

那些女孩有些死在了那高粱地，有些疯了..有些哆嗦着遍体鳞伤的身子惊惧的躲在母亲的怀里...

周舍不敢去看她们，紧紧依偎着王氏往前走着。

就这样忍着饥饿难耐，时不时淋的跟落汤鸡似的漫无目的走了几个月。

厄运又一次来了，王氏病了，与其说是病了，不如说是饿的。

因为长期饿着肚子，抵抗力本就很弱，在又淋了一场雨以後一病不起，才三四天就奄奄一息了。

周舍看着躺在地上的她，只觉得浑身无力，心里发冷。

她太瘦小了，想把她背起来都做不到，已经有两天没吃东西了，自己好不容易找来一点野菜，想喂给她嘴里，她摇着头拒绝，示意周舍自己吃。

周舍眼泪哗啦一下就流了下来...来这里一年多了，偶尔想念爸妈和弟弟的时候难过，也只是默默流泪，告诉自己既然到了这里就要好好活下去。此时看着面前气息微弱的王氏，周舍再也忍不住了，嚎啕大哭起来...

周舍哭累了，就趴在她旁边睡着了。天亮醒来的时候，周舍看见王氏的手耷拉着，头已经歪在了一边...

虽然王氏总是沉默寡言，说话不甚清楚，在丈夫和女儿饿死以後，对唯一还幸存的孩子尽自己的全部力气养活着，饥一顿饿三顿的祈求老天爷能让自己活下来，把这唯一的孩子养大。然而，老天爷并没有听到她的心里话，还是把她带走了...

周舍看着王氏沉默了很久，直到快中午才擦干眼泪，举目四处也找不到任何可以安葬王氏的东西，最後没办法找了一块比较突出的松软土地，挖了很久很久，才挖了一个小坑，勉强能躺下一个人。

她使出了全身的劲才将王氏拖到了坑里，休息了一会儿後才往回填土，就这样简单把王氏埋了。一旁的土地太坚硬了，周舍实在挖不动了就堆了几块石头简单做了个记号，连个坟堆都没有。

做了这些以後，周舍心里空落落的，现在只剩下她自己一个人了，她坐在地上想着接下来该怎麽办。又过了很久，已经快要天黑了周舍才趴着磕了三个头，起身最後又看了一眼那石碓才转身离开。

她没有再和村民一起，她觉得现在的情况和他们一起反而更危险，还不如自己想办法返回定远，因为那里是朱元璋起义的地方，那里才有活路。

打定主意以後，周舍按着记忆里的来时路，一步一步走了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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