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芒种一过,雁归村的糜田就换了模样——青秆已擎起沉甸甸的穗子,金褐色的穗壳裹着饱满的籽粒,风一吹,穗浪翻滚,却也让秆子晃得厉害,稍不留神就会拦腰折断。晋北有“芒种抽穗,固秆如守垒”的老话,这时候的糜苗最娇贵,既要防倒伏,又要驱蚜虫,半点松懈不得。
“快把新扎的草绳拿来!糜穗沉得压弯了秆,再不绑就倒了!”陆承泽扛着捆晒干的稻草往地里跑,草绳在肩上晃着,沾着晨露的潮气。按农书里的“三角固秆法”,每三株糜苗要结成一组,用草绳在穗下三寸处轻轻捆扎,绳结留着半寸的松紧度,既不勒伤秆子,又能互相借力抗风。“晚秋,你看这株秆子脆,得用两根稻草缠一圈,再往根旁培土,不然风一吹就断!”他蹲在地里,手指捏着草绳绕秆,动作轻得像在给苗“系腰带”。
苏晚秋手里攥着把小竹枝,正往穗丛里插:“李叔说,竹枝插在穗间能挡小风,还能让蚜虫没处躲——蚜虫怕光,竹枝能把穗丛撑开,通风透光了,虫就少了。”她趁陆承泽绑绳的间隙,悄悄从兜里摸出桃木梳,指尖沾了点灵泉水,混在随身的水壶里——壶里装的是熬好的烟杆水,灵泉水能让驱虫效果翻倍,蚜虫沾着就掉,却只说是“烟杆水加了点艾草汁,更呛虫”。往穗丛喷洒时,她特意绕着脆的秆子多喷了些,看着蚜虫纷纷落地,心里踏实了不少。
苏小石头挎着个布兜,在地里捡被蚜虫咬过的穗粒:“三姐,陆知青说,带虫眼的穗粒得捡走,不然落在地里会招更多虫。我还现好几只蚜虫,都捏死了!”他的布兜里还装着块张婶给的糜子面窝头,时不时咬一口——这是护穗时的“垫肚粮”,按规矩得揣点干的,弯腰绑秆时才有力气。
张婶带着几个媳妇,在邻地里给糜穗“疏枝”:“老辈说‘穗密不通风,粒瘪一场空’,把太密的小穗掐掉,养分能都往主穗上走,结的籽粒更饱满。”她手里的剪刀磨得雪亮,掐穗时只剪弱穗,留着壮穗继续长,“你们看,这株疏枝后,主穗立马挺起来了,再过十天就能灌浆,到时候粒能沉得压弯秤!”
李大夫背着药箱在地里转,手里拿着个放大镜,检查穗轴上的虫卵:“最近雨水多,得防着蚜虫产卵,咱们每天来喷一遍烟杆水,连续喷三天,虫卵就孵不出来了。”他从药箱里掏出个小陶罐,里面装着晒干的薄荷碎,往地里撒了些:“薄荷味能驱蚜虫,还能让糜穗带着点清香味,磨面时都好吃。”
护穗到一半,王大爷家的两亩糜田突然出了状况——几排糜苗被连夜的大风刮倒,穗子沾了泥,有的还断了秆。“这可咋整?倒了的苗怕是结不了粒了,今年的收成就少了!”王大爷蹲在地里,急得直抹眼泪。晚秋听说后,立刻召集村民来帮忙:陆承泽带着小伙们用玉米秆搭临时支架,把倒苗轻轻扶起来绑牢;张婶和媳妇们用干净的布擦拭穗上的泥;李大夫则给断秆的苗喷了些烟杆水,防止感染病菌。“王大爷,您别着急,这些苗只是歪了,没断根,绑牢了还能继续灌浆,粒差不了多少!”晚秋一边帮着绑支架,一边安慰道。
护穗结束的那天,村民们按晋北的老规矩,在田埂边举行了“祭青苗”的小仪式。老村长捧着个陶碗,里面装着新摘的三穗糜子和一小把糜子面,放在用石头搭的小土台上:“土地爷,青苗爷,求您保咱糜穗灌浆满,颗粒归仓不糟践,全村人都能吃饱饭!”大家跟着老村长作揖,苏小石头还把自己捡的干净穗粒撒在土台上,小声念叨:“青苗爷,我把好粒给您,您让糜子长得更好些。”
仪式结束后,夕阳已经漫过西山顶,糜田的穗浪在余晖里泛着金红的光。村民们坐在田埂上,分着带来的干粮,聊着灌浆期的管护计划。张婶咬了口窝头说:“再过半个月灌浆,到时候咱们得天天来看着,别让鸟啄了穗。”陆承泽则翻着农书说:“灌浆期得浇次‘饱粒水’,咱们的引水渠正好能用,不用再靠天吃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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