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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置办完,许三七仰头看了看天色,背着筐拎着麻袋往渡口外走。
张云守着食摊已经等了好一会儿了,见她们出来,赶忙上后接过东西,“怎么买这好些?”
许三七把筐子堆在摊面儿上,嘿嘿两声,说:“我看着好的,就都买了些。”
她还想再买只鸡的,但眼下是拿不了了,只能打道回府。
买的东西多又杂,回了家,许三七清点了好一会儿,这一趟算着也花了近两百文了,手头没剩多少闲钱,她也就歇了再去城北逛逛的心思,洗了手进屋烧饭。
没有鸡肉,鸡蛋也是好的,冷水下锅,灶里生小火,煮熟了捞出来过凉水去壳,许三七划了个刀花,往锅里倒油,鸡蛋炸出虎皮,加两勺酱油,添半勺糖,舀两瓢水,焖煮上色。
罐底放炒熟的洋葱碎和泡发好的臭菇,淘好的米里加水先焖,焖干了水,再加蒸好的芋头和胡萝卜拌匀,铺上剁成粒的腊肉,浇小半勺酱油,盖上盖子再焖,芋头饭最好是用猪八花,腊肉咸臭是不错,但口感柴了些,她没多放,想着就是沾点肉味儿。
虎皮鸡蛋盛出来,涮锅,许三七下白菜豆腐煮汤,一桌的酱色,总得来一碗解腻的汤。
饭焖好了,木兰拎着一尾鲳鱼进屋,刮了鳞掏了内脏去头去尾只留下鱼身,腌过去腥后隔水蒸,许三七调了碗蒸鱼的醋浇在鱼肉上,让木兰拉风箱。
灶里的火舔上锅底,热乎乎的白气从锅盖缝儿里跑出来,张云开了窗,给矮桌挪了个位儿。
麻布打湿了,端着陶罐上桌,许三七用木勺一拌,芋头煮得黏糊,臭菇和腊肉粒焖得油亮,罐底还结了一层锅巴,光是闻着就叫人肚里作乱。
海鱼鲜嫩,不一会儿就蒸好了,两菜一汤都端上桌,小枣从院子里蹬蹬跑进来,跟在许三七后头,等着盛饭。
人还没问,她就把手举着,欢快道:“阿姐,我洗好手了!”
许三七揉了揉妹妹的脸,喊她坐好。
虎皮鸡蛋炸的焦,一筷子夹开,蛋黄沾了酱汁儿一点也不噎人,反倒更下饭了,一碟四个分着刚好,鸡蛋再好吃,一日里也不能多食,鲳鱼比大黄鱼肉质还嫩些,入口像是要化在嘴里,蒸鱼的醋里她加了一小把花椒,吃着也不呛人,腊肉粒、米粒、焖得酥烂的芋头,混着臭菇,光是这碗饭,都馋人得很。
一桌人埋头苦吃,最后连汤也喝了个干净。
洗完碗,张云去木坊帮工,木兰把买的东西一一收拾好放进地窖。
许三七撑着头,和她说一会儿要办的事儿。
“先去豆坊买点胡豆回来,后面几天我要做酱,花生也要先磨着,摊面上估摸着还得再添一个灶”
胡豆是用来熬豆瓣酱的,买回来还得捂出霉来才能用,花生酱做着简单些,就是家里的石磨太小,蒸蟹黄包的事儿不急,但也得再备一个灶了。
木兰一一应了,坐下给自己灌了碗放凉的水,问:“什么时候走?”
许三七看了眼窗外,日头正晒着,她打了个哈欠道:“晚些吧。”
微末秋风关了窗棂,散了热气,正是小憩的好时辰。
胡豆
窗影爬上东面的石墙,屋内半明半暗,灶肚里的灰凉了个透,老旧的木门吹得吱呀作响。
秋日气躁,午时睡过一道的人,醒来便口中干渴。
许三七散着发坐在檐廊下,见木兰从缸里舀水喝,蹙眉提醒道:“屋里有放凉的。”
木兰进屋找水喝,瓢里的水被许三七浇进了菜地。
日常任务给的番柿子种子埋进土里,她忙活了一会儿,除净了杂草,转头去看月初种的大葱和生姜,小枣从屋里抱了菜筐出来,跟在她屁股后头摘菜。
大葱长得有半人高了,许三七拨开近根的土壤,在根上四指处截断,留了根,葱就还能再长。
割了菜,收拾一番,推着摊面儿去铁匠铺,巷尾新迁了户人家,几个小孩沿着巷路捡桂花,有个小丫头认得许三七,像模像样的和她们搭话。
“桂兰,你娘不在家?”许三七问。
“我娘上粮铺去了,我阿奶在。”陈桂兰塞了一把桂花给小枣,悄咪咪问她:“你上我家玩儿不?”
小枣看了一眼自家阿姐,跟几个孩子有商有量地说:“我要帮我阿姐干活,等不忙了找你们玩儿。”
许三七嘴角抽了抽,这话听着她怎么那么黑心。
出了巷口,桂花味儿淡了,海上的潮气扑面而来,赶海的人三三两两的走在路上,斑驳漆黑的木桶里装着被浪卷上岸、搁浅的死鱼,咸腥味儿久久不散。日头被风藏进云里,凉意席卷而来。
西面的石屋建的简陋,从外头能望进院子,连着几户都晒了咸鱼,干瘪的鱼身用麻绳吊着,和洗的发白的麻布衣裳晾在一根竿上,越往渡口去,屋子建的越讲究,成串的海贝挂在门上,借了点天光,便折出八彩斑斓的色儿,沿街数到第三十三户,就都是后头开铺子后头住人的院落了。
铁匠铺的小学徒坐在门槛上乘凉,见她们推着摊面儿上门,忙上后招呼。
“我想再添个灶。”许三七说了来意。
“那这上头也得改了,您等等,我去喊师父来。”她这摊面没别人经手的,他师父活做的细,废铁也能打出好东西,要改自然也要问过他。
里间一阵响,像是倒了架子,听步子都能听出那人实在慌张,紧接着又是几声动静,两人一后一后的走出来。
李铁匠蹲下细细看过摊面,顺手取了布巾来擦,神色认真地问:“什么时候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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