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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到这个“岳”姓,章柳新便看了闻津一眼,担心达叔会认识闻津,但看达叔的眼神又好像没有,于是松了口气。
闻津说:“嗯。”
而且没想到达叔的银州话这麽流利,章柳新莫名有一种他乡遇故知的感觉。
“银州现在的发展应该很好,我在报纸上看过,说到这,今天的报纸还没来得及看。”
“是玄关上那个吗?我去拿过来。”
章柳新拿着报纸过来,达叔向他道谢,从茶几上摸过老花镜,叹了口气:“现在老了眼神不好。”
图绘砂笑着说:“年龄大了都这样,我最近看东西都老感觉眼前一花。”
达叔慈爱地笑道:“小绘你是太劳累了,平常给自己放松点,有什麽可以过来跟我们说。对了,宜迩呢?他最近没有下来?”
“前几天下来修了一次电话,後面又回山上去了,估计过两天又会下来。我嘛,现在好一些了,陈和岳能帮我不少忙,”图绘砂又偏过头与章柳新说,“陈,你们和达叔聊一下,我去做饭了。”
“我来帮你们吧。”
章柳新想要跟上去,被图绘砂按着肩膀又坐回去:“难得达叔会银州话,又在银州待过,你和岳多聊会。”
图绘砂走後,达叔问他们:“你们什麽时候开始在小绘的店里上班的?”
“就三天前。”
很多年前出现屏幕上的人现在就坐在自己身边,章柳新有些紧张,开口问道:“听绘姐说您以前是战地记者,说来很巧,我看过您的纪录片。”
达叔的视线从闻津身上收回来,很惊讶地说:“真的吗?”
章柳新和闻津看上去就不像甜点师,达叔在一线工作这麽多年识人很准,继续问道:“你以前在银州是做什麽的?”
同样看过来的还有闻津,他露出微微意外的神色,很快反应过来:“你大学时候看过?”
“嗯,”章柳新犹豫了一下,“我大学念的新闻系,以前当主持人。”
“嗬,还是半个同行,”得到意料之外的答案,达叔顿时喜上眉梢,自己操纵着轮椅到电视机柜前,有些困难地弯腰拉开柜子,从里面拿出一大沓证书和照片来,“这些都是我以前拍的。”
章柳新没想到自己真的有机会在大学毕业这麽多年後,看到这些令他当初无比动容的照片,小心翼翼地接过,一张一张地翻动着那些珍贵的照片,有一些他没见过,图片上满目疮痍,令人触目惊心,而有一些他见过,还曾经与闻津一起踏足过那片土地。
“这是辛乌城吗?”闻津认出来。
达叔只是瞄一眼就知道,点了点头:“嗯,当时他们国家内斗,政客唇枪舌战,真枪实弹可是砸到了百姓身上,最後遭罪的也是老百姓。我记得我和团队一起过去,第一天就遇到了三场恐袭,才出生两个月的婴儿被抛弃在大马路上,我们还来不及过去,旁边的车就炸了。”
提到这些,达叔眼里流露出沉重的悲伤,他抹了把脸:“後来他们推举出来的那个总领好像还不错,现在辛乌的环境应该好很多了。”
章柳新与闻津对视一眼,闻津的目光落向那张照片:“的确好很多。”
达叔问:“你们去过吗?辛乌离银州很远吧。”
“去过。”
章柳新印象很深,当时闻家有一个跨州慈善项目,由州委牵线,帮助推进战後重建工作,闻津才结束一个项目,得到了宝贵的五天假期,主动请缨负责这件事,想直接飞到辛乌去,但他父亲不允许,父子俩好像还因为这件事争执过一番。
恰好银镜台有个这次事件的专栏,章柳新便瞒着Levi申请加入了,最後不知道为什麽Levi没找他,闻津却先找了过来。
“辛乌现在重建,比较混乱,不适合你现在的身体状况,”闻津将旁边的文件推过来,“我给你换了一个营养师,从明天开始依照这上面的计划。”
章柳新没翻开,说:“我觉得我的身体很好,没有什麽适不适合,你不是也想去吗?”
他现在也没想明白为什麽当初的自己敢用这样的语气和闻津说话了。
不过闻津看了他一会,没说什麽也没强迫他,直到第二天,钟思询来接他去闻津的私人机场,说不跟电视台大部队走,他们自己去。
在章柳新的记忆里,辛乌是一个由褐色和灰色组成的城市,但在飞机快要降落时,章柳新看到这座城市肉眼可见地变亮了,灰色变成了黑色锃亮的柏油马路,褐色变成了新种下去的绿植。
他和闻津一起进到了新建的医院,学校和教堂,亲眼见证这座伤痕累累的城市慢慢恢复生机。
中途闻津的父母打来电话,闻津直接把手机扔给了钟思询,额发被风沙吹得凌乱,他也不甚在意,弯着腰和章柳新一起给孩子们分发牛奶和面包。
闻津应该也是想到了那时:“四年前我们去的时候,就已经重新修了学校和医院,福利院的孩子们也得到了照顾,现在会更好,未来也是。”
他语调不高,一如既往,语气沉稳又平静,带着令人不得不信服的笃定。
达叔都愣了下,然後唇角扬起,笑意浸透了他脸上岁月的痕迹,带着宽慰:“既然你们年轻人都有这个信心,那就太好了。”
章柳新则看着闻津的侧脸,他知道闻津能这样说不仅是因为他有底气,闻家的慈善项目十几年都没断过,而且他还有能够一言不发飞往远城的决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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