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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过,现在就想找我的茬吗?”
“如果我是你,可不会放心任由那样的宝贝在这艘全是怪物的船上乱跑啊。”她笑意盎然地提醒这个总是喜欢单打独斗的家伙:“因为宝贝这种存在,总是要看得紧一些,以免被人一不注意就抢走,你说呢?”
……
此刻。
两只怪物话题中央的“宝贝”,却并未出现在船上任何危险的地方,甚至也不知道朋友正在想方设法找到自己。
自从逃离了舞池,舒窈就一股脑跑回了房间里,将自己埋在了沙发上那层千鸟格的薄毯下,像是一只连触角都伸回壳里,只想躲在安全屋的小蜗牛。
她静静地就这样趴着,放空大脑,什么都不思考,不去想自己为什么会突然得了精神病,也不去想刚才尖叫离开之后,在别人眼里自己会是什么形象——
总之,她抬手捂住自己的耳朵,紧闭着眼睛,试图就这样在沙发上睡一觉,好像只要还能睡着,那醒来之后不管世界是什么模样,都能再生出勇气去面对。
房间里十分安静。
只有窗外轮渡划破海面,开辟出的海浪声。
不知过去了多久,舒窈感觉到自己薄毯外没盖住、伸出沙发的那只脚脚腕处被一道微凉的温度给握住,对方动作很轻地替她解掉了细细的高跟鞋链,帮她将鞋脱掉了。
在这期间,舒窈开始不可自抑地颤抖起来,像是一只胆小的、都已经躲进了柜子里却还是被发现的小猫,紧张地看着柜门缝隙,怕人类要随时闯入将自己揪出去。
然而蔺然并没有这样做。
她只是替舒窈脱了鞋,然后拉开薄毯一角,替她将那只脚也盖住。
而后沙发旁边往下一陷,令舒窈知道她就安静地坐在这里,陪着她-
啪嗒、啪嗒。
很响的,眼泪掉在沙发垫上的声音传入舒窈自己耳朵里。
蔺然什么也没说、什么也不问的宽和模样忽然令她觉得委屈,明明自己之前又是嗅觉失灵、又是出现幻听,现在还有了幻觉,像个疯子一样众目睽睽之下从舞池里跑了出去——
可是蔺然却始终能包容理解她。
她忽然想起来小学的时候,自己读书的时候因为太安静、不怎么说话,被同桌男生总是抢橡皮铅笔、抄试卷答案,那时候她也不会向老师告状,就较劲地使劲瞪着作业本,好像这样就能让写错的字自己消失。
后来是同样在这个学校里教书的舒女士路过,恰好看见她同桌欺负她的一幕,想到这个学校的校风,毅然带着她跳槽去到另一个更好的学校念书。
被舒女士看到自己被欺负的那天,舒窈觉得自己肯定要挨骂了。
因为她的母亲对她的要求总是特别严苛,既不许她太跳脱、像林静姝那样每次放假都在外面疯跑,又不许她太内向、年节时见到长辈都不知道主动问好。
这样窝囊的她,一定又要挨骂了吧。
她是这样想的,所以回到家进了房间,就这样把自己埋在被子里,等着舒女士进来将她揪起来、拎出去教训一顿。
可是什么也没有。
那天,她在被子里好几次闷得脸都红了,伸出去透气,却始终没有等到舒女士来骂她,然后不小心睡着了,半夜忽然惊醒,却见到坐在床边的身影。
见到她把被子都踢开,舒女士还替她重新盖了回去,甚至也不知道她已经吓醒了,还把她手脚都仔细塞好。
舒窈是在那一刻恍然意识到,自己好像是被这样严厉的母亲爱着的。
……
可是蔺然又和舒女士不同。
从最开始见面到现在,她好像从来没对舒窈提过任何要求,她不像舒女士,要孩子自立自强不卑不亢,却又始终以那些奇怪规矩让她戴着枷锁成长;她也不像林静姝,一面爱她的纯真,一面又想要她为自己放浪形骸。
蔺然好像从相遇的那一刻就是为了爱她。
不管她是纯情、叛逆,正常还是疯魔。
舒窈不知什么时候已经从薄毯下面探出脑袋,将那些眼泪都流到了对方那条黑色的裙子上,而蔺然起初只是一下又一下地用掌心捋着她被造型师搭理得井井有条、而在刚才早就被蹭乱的卷曲长发。
她听见蔺然很轻的一声叹息。
随后——
对方捧住她的面颊,倾身下来,将她面上的泪痕一点点舔掉,柔软的舌尖蹭过舒窈带着温度的面颊,终于也比冷在她脸上的泪痕更暖一些。
舒窈哭得更大声了,她抬手抱住蔺然的脖颈,在此刻忽然想把所有事情都忘记,忘记那些异样、那些疯象,还有自己或许成了精神病的事实,只想沉浸在女朋友如大海般包容的爱里。
她抽抽噎噎地撒娇:
“蔺然……抱我、抱抱我,好不好?”
边说,还边主动去吻对方的唇,像是终于听见主人的声音、在柜子里躲了半天的猫猫终于肯主动出来,躺下翻开肚皮、用脑袋去蹭地板,用尽一切手段要将能给予安全感的人留住。
也像是要把所有的筹码孤注一掷丢向赌桌,祈求胜利女神永远眷顾自己的赌徒。
蔺然几度想偏开头,想要开口说点什么,都被舒窈主动且热烈地再次纠缠而上,后来连她们的亲吻里,都渗入了微咸的泪水。
“抱抱我吧,我要抱——”她一遍一遍地要求着。
哪怕女朋友最后妥协地已经用双手将她困在臂弯里,可是舒窈却仍然觉得不够-
她的女朋友,好像要碎了。
蔺然看着怀里哭泣的人,心中莫名冒出这样的形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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