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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七章 香烬宫倾（第1页）

第六十七章香烬宫倾

紫宸殿的明黄圣旨展开，李德全尖细的嗓音穿透朱红宫墙，传遍六宫：“奉天承运皇帝，诏曰：敦贵妃徐氏温婉贤淑，晋为敦皇贵妃；顺婕妤苏氏协理有功，晋为顺贵妃，与皇後武氏同理六宫事……”

阶下受封的妃嫔们敛衽跪拜，鬓边的珠翠随着叩首的动作轻颤。和婕妤晋为和昭仪，兰美人晋为兰婕妤，僖才人晋为僖美人，妍宝林晋为妍才人。

受封者皆是武绮思一党，脸上无不洋溢着荣宠的笑意。

唯有立于偏殿的萧巧蕊，虽因有孕免了跪拜之礼，听着萧美人为仪婕妤的封号，指尖却深深掐进掌心。这仪字像根刺，扎得她心口发疼，偏还要强撑着抚着小腹，装作感恩的模样。

册封礼毕，武绮思回到麟德殿，小允子捧着个锦盒进来：“娘娘，这是从永宁殿窗台上搜来的。”盒中是块雕成百合状的香饼，散发着甜腻的异香。

“暖情香。”武绮思轻嗅便知，眼中闪过一丝冷意，“她竟用这等下作手段。”

青锁在旁道：“要不要禀明陛下？”

“不必。”武绮思将香饼放回盒中，“她既爱用，便让她自己尝尝滋味。”

三日後，一束含苞的百合被送进永宁殿，花瓣上匀匀涂着暖情香的粉末。萧巧蕊正陪着皇帝说话，见百合清丽，便让宫女插在鎏金瓶中。不多时，甜香弥漫，两人只觉浑身燥热，眼神迷离。

“陛下……”萧巧蕊声音发颤，不自觉往皇帝身边靠去。

皇帝一把揽过她，呼吸粗重。殿内烛火摇曳，两人终是失了分寸。次日清晨，萧巧蕊从梦中惊醒，只觉小腹剧痛，锦被上洇开刺目的红，孩子没了。

“啊——我的孩子！”她凄厉的哭喊惊破了晨曦。

麟德殿内，武绮思听闻消息，望着窗外飘落的玉兰花瓣，轻轻叹了口气：“终究还是让她避过了要害。”小産虽痛，却让皇帝生出怜惜，不仅日日来看望，还下旨赏了萧父黄金百两，允他致仕养老。这般看来，萧巧蕊倒像是以一子换了全家平安，地位反倒稳固了些。

她正思忖着，敦皇贵妃徐丽雅扶着宫女进来，脸色苍白：“皇後娘娘，臣妾有要事禀报。”她屏退左右，压低声音，“臣妾查到，萧巧蕊用暖情香勾引陛下，那日……那日她小産，怕是也与这香有关。”

武绮思眸光一凛：“可有证据？”

“臣妾已让心腹宫女盯着永宁殿，定能找到剩下的香饼。”徐丽雅眼中满是恨意，“她害臣妾难産，绝不能轻饶！”

恰在此时，顺贵妃也闻讯赶来，手中捏着张供词：“娘娘，当年徐妹妹受惊难産，是仪婕妤指使宫女故意在産房外哭喊报假信，吓得妹妹气血逆转！这是那宫女的招认！”

三道罪证聚齐，武绮思当即道：“摆驾养心殿。”

皇帝听闻萧巧蕊用暖情香算计自己，本就震怒，又见温太医呈上当年的诊案。

“皇後当年被猫爪伤後，仪婕妤所赠舒痕胶中含麝香，致皇後体虚。”，再加上顺贵妃呈上的供词，龙颜大怒，厉声下令：“搜永宁殿！”

禁军在永宁殿的暗格里翻出了未用完的暖情香丶麝香膏，还有一叠与外臣往来的书信。皇帝指着那些罪证，对着被押来的萧巧蕊怒吼：“你还有何话可说！”

萧巧蕊披头散发，看着那些东西，忽然笑了，笑声凄厉：“说什麽？说陛下从未爱过臣妾，只把臣妾当成笼中的鸟儿，高兴了逗弄两句，厌了便扔在一旁？”她直视着皇帝，眼中满是嘲讽，“陛下以为臣妾不知道吗？你宠幸臣妾，不过是想看看臣妾和皇後斗，看我们像狗一样抢食！”

“放肆！”皇帝气得浑身发抖，这话戳中了他深藏的心思，让他颜面尽失。

“臣妾放肆？”萧巧蕊泪如雨下，“臣妾从入宫那天起就知道，情爱皆是虚妄！可臣妾偏要争，偏要抢，哪怕粉身碎骨！”

皇帝被她骂得哑口无言，拂袖而去，只留下一道旨意：“仪婕妤萧氏，秽乱宫闱，残害皇嗣，禁足永宁殿，保留位号，不许人伺候！其身边宫女，一律杖毙！”

他要亲眼看着她，在孤寂中自生自灭。

更狠的是，萧巧蕊刚被禁足，就传来消息。

皇帝已下旨，将萧父斩立决。

深夜，永宁殿的断墙下，萧巧蕊用一枚金簪买通了看守，见到了前来探望的武绮思。月光透过破窗，照在她枯槁的脸上，竟有种诡异的平静。

“臣妾本不姓萧。”她轻声道，“臣妾是当年被你父亲扳倒的御史中丞之女，萧家不过是收养我的地方。我入宫，就是为了报仇。”

武绮思怔住。

“你以为臣妾与你争斗，只是为了恩宠？”萧巧蕊笑了，“臣妾是要让武家尝尝，什麽叫家破人亡！可臣妾输了……输得彻底。”她从袖中摸出一包苦杏仁，“这是臣妾最後的体面。”

“你……”

“听着，皇後娘娘。”萧巧蕊打断她，眼中闪过一丝疯狂，“你赢了後宫，赢了皇帝，可你记住，这宫墙里的赢家，从来都是最孤独的人。你以为的荣耀，终会变成困住你的枷锁……”

话音未落，她已将苦杏仁尽数塞入口中，嘴角很快溢出黑血。临死前，她死死盯着武绮思，眼神复杂，像是告诫，又像是诅咒。

武绮思站在原地，看着她气绝，心中一片冰凉。萧巧蕊的话像根冰锥，刺进她看似稳固的心房。

次日，永宁殿传来死讯，萧巧蕊自尽的消息传遍後宫。妃嫔们或窃喜，或唏嘘，唯有武绮思站在凤凰阁上，望着永宁殿的方向，久久不语。

青锁轻声道：“娘娘，仪婕妤已死，您该安心了。”

武绮思摇摇头，指尖冰凉。她赢了，却没有半分喜悦。萧巧蕊的诅咒，像盘旋在宫墙上的乌鸦，让她莫名心悸。

这深宫的争斗，何时才是尽头？而她所追求的荣耀，又真的是救赎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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