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醋吻（第2页）

林恒感受着怀中身体的温暖和依赖，闭上眼，第一次清晰地意识到——他或许，真的被这个麻烦的丶非人的小疯子，彻底抓住了。而他，并不打算挣脱。

那个带着血腥气和掠夺意味的吻所带来的短暂迷醉，如同潮水般退去，露出了底下更复杂丶更尖锐的礁石。

莉安依旧紧紧抱着林恒的脖子，但先前的依赖和喜悦，却被一种突如其来的丶扭曲的醋意所取代。她皱起鼻子，像是闻到了什麽难以忍受的气味，刚刚被吻得红肿的嘴唇委屈地撅起，用带着浓浓鼻音和未散哭腔的声音，开始了她的“控诉”：

“我吃醋了……”她闷闷地说，手指无意识地揪着林恒後颈的短发，有点刺痛。

林恒身体一僵，还没从刚才激烈的情感震荡中完全回神，就被这莫名其妙的指控砸懵了。他微微蹙眉，试图拉开一点距离看她：“……你又发什麽疯？”

“就是吃醋了！”莉安擡起头，泪痕未干的眼睛瞪着他，里面燃烧着一种毫无逻辑却异常执拗的火焰，“这幅身体不是我的！是那个死掉的‘琳达’的！你亲了她！你还抱她！她……她死都死了，还能得到你的亲亲！我不服！我吃醋了！”

她越说越激动，仿佛受到了天大的不公，用力捶了一下他的肩膀，虽然没什麽力气：“我不喜欢你亲别人！就算是我在用的皮囊也不行！我不要！”

林恒彻底无语了。

他看着她这张属于“琳达”的丶清秀却陌生的脸上，流露出完全属于莉安的丶那种熟悉的丶蛮不讲理的委屈和占有欲。这种极度的违和感，以及她控诉内容的荒谬性，让他一时竟不知该作何反应。

怒火？似乎有点无力。解释？跟一个能在这种时候吃“自己皮囊”的醋的小疯子，能解释什麽？

他盯着她看了几秒，看着她因为激动而泛红的脸颊和那双执拗的眼睛，一种深深的无力感夹杂着难以言喻的荒谬涌上心头。他为了她，手上又添了一条，或者说半条，非人的性命，内心经历着巨大的冲突和挣扎，而她却在纠结他亲的是不是“原装”的皮囊？

“你这脑子里……”林恒的声音带着一种近乎虚脱的沙哑，“……到底装了什麽？”

“装了你啊！”莉安理直气壮地回答，依旧气鼓鼓地，“可是你现在亲了别人！”

林恒闭了闭眼，感觉额角的青筋在跳动。他深吸一口气，试图用最後的耐心说道：“我亲的是你。皮囊只是容器。”

“我不管！”莉安开始耍赖，把脸重新埋进他胸口蹭来蹭去，像是在覆盖掉不属于她的气息，“反正你碰到的是她的嘴唇！不是我的！我不高兴！你要补偿我！”

补偿？

林恒的嘴角抽搐了一下。他发现自己永远无法跟上这家夥跳跃的思维。

就在这时，莉安似乎想到了什麽，猛地擡起头，眼睛亮得惊人，带着一种跃跃欲试的疯狂：“要不……我现在就把这皮囊脱了？你用原来的样子亲我本体一下？这样才公平！”

说着，她的手竟然真的就要往自己耳後探去，似乎真的要当场表演一个“皮囊剥离”！

“你敢！”林恒脸色骤变，一把狠狠抓住了她妄动的手腕，力道之大让她痛呼出声。他灰蓝色的眼瞳里瞬间结满了寒冰，之前的任何情绪都被这突如其来的丶可能暴露的危险举动所带来的惊怒所取代。

“给我安分点！”他厉声低吼，语气是前所未有的严厉，“再敢有这种念头，我就把你连同这身皮一起扔进禁闭室，直到它烂掉！”

莉安被他吼得缩了缩脖子，手腕也被攥得生疼，但她看着他那副紧张的样子，在她看来是为了“琳达”的皮囊而紧张的样子，醋意更浓了，眼泪又开始在眼眶里打转：“你看！你还是在乎这身皮！你怕它坏掉！你都不在乎我的本体能不能得到亲亲！”

林恒感觉自己快要疯了。跟一个画皮妖争论该亲皮囊还是亲本体，这绝对是他人生中最超现实丶最令人崩溃的经历之一。

他看着她那副泫然欲泣丶醋意滔天的模样，再看看这张属于别人的脸，一种极度的烦躁和某种被这荒谬绝伦的占有欲取悦了的丶隐秘的满足感交织在一起。真是该死！

他猛地松开她的手腕，转而用力捏住了她的下巴，迫使她擡起头看着自己。

“听着，”他的声音低沉，带着一种咬牙切齿的意味，“我再说最後一遍。我亲的是躲在里面的那个麻烦精，那个小疯子，那个想一出是一出的蠢货。至于包裹着她的东西是皮囊丶是石头还是别的什麽，我他妈不在乎！”

他盯着她的眼睛，一字一句地说道：“所以，别再为这种无聊的事情吃醋。否则……”

他顿了顿，似乎在搜寻合适的威胁词汇，最终，带着一丝狠戾说道：“否则，我就亲到你忘记到底用的是谁的皮囊为止。”

这威胁听起来似乎有点不对劲。

莉安眨了眨还挂着泪珠的眼睛，愣了几秒，然後，脸颊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慢慢泛红。她似乎被这个“威胁”震住了，又似乎……有点隐秘的期待？

看着她终于消停下来，脸上露出那种熟悉的丶混合着害羞和蠢蠢欲动的表情，林恒在心里松了口气，同时也感到一阵深深的疲惫。安抚一个吃自己皮囊醋的画皮妖，比对付一群敌人还要耗费心神。

他松开她的下巴，有些粗暴地揉了揉她的头发，语气依旧硬邦邦的：“现在，立刻，上床睡觉。再闹就把你扔出去。”

莉安这次乖乖地“哦”了一声，虽然嘴角还微微撇着，表示她并没有完全释怀，但总算不再提要“剥离皮囊”的事了。她磨磨蹭蹭地爬回床上，躺下，然後用被子盖住半张脸，只露出一双眼睛，眼巴巴地看着他。

林恒无视了她那可怜兮兮的眼神，转身，毫不留恋地走向门口。这次他顺利地打开门，走了出去，并干脆利落地从外面锁上了门。

靠在门外冰冷的墙壁上，林恒长长地丶缓慢地吐出了一口气。他擡手揉了揉眉心，感觉比经历了一场恶战还要疲惫。

吃皮囊的醋……

他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手指，上面似乎还残留着触碰她，无论是皮囊还是本体，的触感，以及那带着血腥气的吻的记忆。

真是疯了。

他低声骂了一句，不知道是在说她，还是在说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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