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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章 分家之议正式摆台（第1页）

苏耀祖挑衅引的短暂冲突，如同一根尖锐的刺，彻底挑破了那层摇摇欲坠的、名为“亲情”的薄纱。奶奶赵氏那毫不掩饰的偏袒和恶语，让周围不少原本还对苏老汉一家抱有一丝同情的人，也暗暗摇头，心寒不已。

休息时间结束，队伍再次蠕动前行。但一种山雨欲来的压抑感，却沉甸甸地笼罩在苏工一家心头。他们知道，经过刚才那一出，爷奶和大伯一家甩掉他们的决心，只会更加坚定和迫不及待。

果然，没走多远，就在一处相对平坦、适合队伍短暂停留的空地上，奶奶赵氏猛地停下了脚步。她不再跟着队伍向前，而是转身，一把拉住正准备招呼大家继续赶路的里正，声音又尖又高，瞬间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

“里正大哥！你等等！今天这事儿，必须得有个了断了！”

人群不由自主地停了下来，目光齐刷刷地聚焦过来。大家都知道，该来的，终究来了。

赵氏用力甩开里正的手臂，几步冲到落在最后面的苏工一家面前，枯瘦的手指几乎要戳到苏工的脸上，唾沫横飞：

“了断？怎么了断？你们还想怎么拖累我们？！”她不等别人开口，就如同连珠炮般数落起来，声音尖锐刺耳，“大家伙都给评评理！看看我这三儿子一家！大的没用，老实得像块木头，挖个野菜都能挖回毒蘑菇，差点把全家害死！小的也是个病秧子，半死不活地拖着，天天浪费粮食！还有那个丫头片子，赔钱货！再加上两个半大小子吃穷老子！”

她越说越激动，胸膛剧烈起伏，仿佛受了天大的委屈：“这一路逃荒，我们老苏家容易吗？粮食就那么多，水就那么点！他们一家五口，干不了重活，还尽拖后腿！我们仁至义尽了！不能再让他们这么拖累下去了！再这么下去，我们全家都得被他们拖死在路上！”

大伯苏富贵也赶紧上前帮腔，一副痛心疾的模样：“里正叔，不是我娘狠心，实在是没法子了！您看看我爹娘，年纪都大了，经不起折腾了。耀祖身子骨也弱，还得读书……实在是……养不起这么多闲人了啊！”他把“闲人”两个字咬得格外重。

爷爷苏老汉跟在后面，低着头，吧嗒着空烟袋锅，一言不，算是默许。

赵氏见里正眉头紧锁，没有立刻表态，心一横，图穷匕见，说出了最核心、也最恶毒的要求：

“分家！今天必须分家！把他们分出去，自己过去！是死是活，看他们自己的造化！我们老苏家，不要这样的累赘！”

她喘了口气，目光扫过苏工一家空空如也的行囊，以及他们身上破旧不堪的衣物，脸上露出一丝狠绝和贪婪（尽管对方并没什么可贪图的），补充道：“既然分家，那就分个彻底！他们吃的用的，都是我们老苏家的！现在他们要单过，那就净身出户！一口粮、一件多余的衣裳、一个铜板都别想从我们这儿拿走！这都是我们省下来，要留着保命，供耀祖读书的！”

净身出户！

在这逃荒路上，身无分文，没有口粮，没有御寒之物，这几乎就是直接宣判了死刑！而且还是由亲生父母宣判的！

围观的人群中响起一片压抑的惊呼和抽气声。虽然早知道苏老汉和赵氏偏心，却没想到竟能狠心至此！

“这……这也太狠了吧……”

“毕竟是亲儿子亲孙子啊……”

“净身出户，这不是逼他们去死吗？”

赵氏听到议论，猛地扭头，三角眼恶狠狠地扫过说话的人，尖声道：“谁狠心了？谁逼他们了？是他们自己没本事！是他们自己作的！我们凭什么要陪着他们一起死？！”

她重新看向里正，语气强硬，带着不容置疑的逼迫：“里正大哥！你是村里主事人，你今天必须给我们做主！这个家，必须分！他们就得净身出户！你要是不答应，我……我今天就撞死在这里！反正被他们拖累也是死！”

她说着，作势就要往旁边的土墙上撞，被苏富贵和大伯娘王氏“死死”拉住，场面一时混乱。

里正的脸色难看至极。他见识过农村分家的种种龃龉，但像苏老汉和赵氏这般，在逃荒路上，对亲生子孙如此狠绝不留余地的，还是头一遭。这分明是要把人往死路上逼啊！

他目光复杂地看向始终沉默的苏工一家。

苏工低着头，看不清表情，只是紧紧握着妻子赵梅的手。赵梅早已泪流满面，身体摇摇欲坠，全靠丈夫支撑。苏锐站在父母身前半步，低着头，双拳紧握，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仿佛在极力压抑着滔天的怒火和屈辱。苏甜依偎在母亲身边，小脸苍白，眼神却异常清明冷静，静静地看着这场由至亲导演的、针对他们家的公开处刑。苏文依旧“昏迷”，但若仔细观察，会现他垂在身侧的手指，微微蜷缩了一下。

这一家子，看起来是如此的弱小、无助、凄惨，与咄咄逼人、歇斯底里的赵氏和苏富贵形成了无比强烈的对比。

里正心中天平，在公理、人情以及对队伍稳定的考量之间，艰难地摇摆着。他知道，赵氏以死相逼，这事，恐怕不答应是不行了。

“苏老汉，赵氏，”里正的声音带着深深的疲惫和一丝不易察觉的厌恶，“你们……当真要如此？一点活路都不给老三留？”

赵氏挣脱开“搀扶”，昂着头，斩钉截铁：“没错！必须分！净身出户！这是我们老苏家的规矩！”

里正闭上眼，深吸了一口灼热的空气，再睁开时，眼中已是一片无奈的决断。

他看向仿佛已经被抽走灵魂的苏工，沉声问道：“苏工，你爹娘……和你大哥的意思，你也听到了。你……可有什么话说？”

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到了这个被亲生父母逼至绝境的男人身上。

他会反抗吗？还是……认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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