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故人相见忆昔抚今（第1页）

故人相见，忆昔抚今

江南的春日，细雨如丝，打湿了庭院的青石板，也滋润了院外的稻田。沈承佑正陪着孙辈沈思安丶沈思宁在院中辨认草药，王若曦则在廊下缝制香囊，空气中弥漫着艾草与花草的清香。忽然，院门外传来一阵熟悉的敲门声，伴随着苍老却洪亮的声音：“沈尚书在家吗？”

沈承佑擡头望去，只见一位须发皆白的老者站在门口，身着素色长衫，精神矍铄，正是当年与他一同在边境抗击契丹的赵将军。他连忙上前拱手：“赵将军！多年不见，你怎会来此？”

赵将军哈哈一笑，走进院中：“退休後便回了江南故里，听闻你也在此归隐，今日特意登门拜访。”两人在石凳上坐下。王若曦端上茶点，赵将军呷了口眼前温热的雨前龙井，目光掠过阶前盛放的芍药，鬓角霜华在日光下格外清晰。他放下茶盏，慨然长叹：“当年在雁门关，我瞧你是文弱书生，手无缚鸡之力，只当是朝廷派来的累赘。谁知你不仅熟稔兵法，竟能跟着将士们啃干粮丶宿寒帐，半点不娇气。那夜契丹人夜袭，若不是你临危不乱，用‘火攻疑兵计’逼退敌军，我们怕是要全军覆没在那片戈壁里。”

沈承佑执起茶筅，轻轻搅动碗中浮沫，眼底漾起温润的笑意：“赵将军过誉了。纸上谈兵终觉浅，若不是将士们拼死执行，我那点计策不过是纸上空谈。倒是我该谢你，当年我初入军营，衆将多有不服，唯有你虽心存疑虑，却始终依计行事，这份识大体丶顾大局的胸襟，才是取胜的关键。”

话音未落，王若曦端着一方描金漆盘走来，盘中桂花糕码得整齐，金黄的糕体上撒着细碎的糖霜，香气清甜绵长。“赵将军尝尝，这是承佑最爱的点心，也是当年在边境时，我学着当地妇人的法子做的。”她将漆盘递到石桌上，指尖掠过盘沿的缠枝莲纹，“那时物资匮乏，糖料稀缺，只能用蜂蜜调味，如今日子好了，倒能做得更精细些。”

赵将军拿起一块放入口中，甜糯的滋味混着桂花的清芬在舌尖化开，瞬间勾起了尘封的记忆。他眼眶微热，声音带着几分沙哑：“还是这个味道！当年在军营，一块桂花糕能让弟兄们抢着分，你每次送来的糕饼，都成了提振士气的宝贝。王夫人的手艺，可比御厨还合我们这些糙汉子的胃口。”

三人围坐石桌，聊着边境的漫天风沙丶深夜篝火旁的军歌丶胜利後痛饮的烈酒，也聊起那些永远留在边关的弟兄。赵将军摩挲着腰间的旧佩剑，剑鞘上的铜饰早已氧化发黑，“那些年轻的面孔，有的才刚及冠，有的还没来得及成家。若他们能看到如今的太平盛世，能吃上这安稳日子里的桂花糕，也该瞑目了。”

沈承佑神色凝重，放下茶碗道：“正是因为他们用命换来了安宁，我们才更要守好这江山。如今我的儿孙们都长大了，我常对他们说，莫忘先辈喋血沙场，莫负盛世来之不易，更莫丢了沈家世代相传的家国心。”

夕阳西斜，馀晖透过枝叶洒下斑驳的光影，将三人的身影拉得很长。赵将军起身整理衣袍，腰间佩剑轻响：“沈尚书，王夫人，今日一聚，了却我多年心愿。你们保重，待明年菊花开时，我再带一坛边关的好酒来看你们。”

沈承佑夫妇送至门口，望着他策马远去的背影，马蹄扬起的尘土渐渐消散在巷陌尽头。王若曦轻轻挽住丈夫的手臂，低声道：“一晃二十年了，当年的青丝都变成了白发。”

沈承佑望着庭院中依旧繁茂的花木，轻声应道：“岁月易老，初心未改。那些战火纷飞的日子，虽已远去，却永远刻在了我们心里，也刻在了这江山万里的安宁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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