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相府的夜比我想象中冷。
月光浸在朱漆门环上,像一层结了冰的银霜。
我踩着青砖往祠堂走,靴底碾碎几片被夜露打湿的梧桐叶,碎声里混着顾昭珩刻意放轻的脚步声——他伤成那样,偏要跟着,玄色外袍扫过我脚腕时,还带着未散的血锈味。
祠堂门轴一响,烛火突然爆起三寸高。
王氏端坐在供桌前的檀木椅上,月白衫子熨得笔挺,连鬓边珠花都是我前日送她的东珠缀的。
她抬头时眼尾堆着笑,可那笑只到眼角,眼底像淬了层冰:棠儿,你刚从乱葬岗回来,怎的连祠堂规矩都忘了?
我没接话。
绿芜捧着漆盒从侧门进来,她素日总垂着的眼今儿抬得老高,指尖扣着盒盖的铜环,指节白——这是她第一次在王氏面前站得这么直。
我冲她点头,漆盒开盖的刹那,王氏的指甲划进椅面。
那只羊脂玉镯躺在红绸上,内圈永除祸根四个字被烛火一照,像渗着血。
系统在识海低鸣,耳后传来细微的电流声:察言观色启动——目标当前情绪:恐慌值,谎言判定:oo。我摸了摸腕间银纹,凉意顺着血管爬进心脏:三年前荷花池,你推我下去时,这镯子卡在池边青石板缝里。
王氏的喉结动了动。
她抬手要碰漆盒,广袖里飘出一缕甜腥——是迷魂香。
我冷笑一声,银丝从袖口窜出,地缠住她手腕。
她吃痛缩手,腕骨出的轻响,脸上却还撑着笑:清棠,你莫要被邪祟迷了心智
姐姐。无念影的声音从门口飘过来。
她没睁眼,眼尾却泛着薄红,像被什么烫到了似的,抬手往梁上一指,暗格里有您要的东西。我抬头,看见房梁上有道极浅的裂痕,像被刀背劈过的。
脚尖点地跃起时,顾昭珩在下面托了我一把,他掌心的旧疤蹭过我腰腹,烫得我险些踉跄。
木板碎裂的声音惊得供桌上的香灰簌簌往下掉。
我抽出那卷泛黄的纸,展开时,奉天承运四个墨字刺得我瞳孔疼。
王氏突然尖叫起来,声音像被掐住脖子的雀儿:那是假的!
是你母亲
是先帝亲笔。忆娘不知何时站到了我身侧,她举着的残焰灯往纸上一照,朱红印泥里浮出半枚龙纹——正是大宁皇帝的私印,上面写着,沈氏王氏通敌叛族,若诞庶子,即刻赐死。
祠堂炸了锅。
守祠的老仆们跪在地上直叩,二房的几个庶妹躲在柱子后面抖,连王氏最得用的陪嫁嬷嬷都瘫坐在地,手里的拂尘掉在供桌下。
王氏的脸白得像张纸,她突然扑过来要抢密旨,被银丝缠得倒吊在半空。
我看着她乱踢的绣鞋,想起原主被按进荷花池时,也是这样蹬着腿,水草缠住脚腕,泡得白的手指抠着池壁。
看额头。忆娘的灯芯爆了个灯花。
烛火映在王氏额角,一道青灰色的痕迹若隐若现,像片被揉皱的叶子。
系统突然出蜂鸣:检测到命格共振——目标与溺亡棠同频度。我盯着那道隐痕,记忆突然涌上来:原主咽气前,王氏蹲在池边,沾着水的丝扫过她脸,轻声说你早该死了,现在活的,是我选的人。
千面棠的第一个活祭。我听见自己的声音,冷得像祠堂后那口枯井里的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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