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慕晴半夜醒来的时候,屋子里黑得像锅底,只有窗缝漏进一点月光,照在床头那双补丁摞补丁的布鞋上。她脑子一懵,差点以为自己还在晒谷场。
她记得自己明明在翻稻子,手都快抬不起来了,江砚洲提着马灯过来,说要替她值两轮。她死活不干,说自己能撑住——话没说完,眼前一黑,直接栽进了他怀里。
再睁眼,人已经在床上了,鞋脱了,被子盖到下巴,连裤脚都被仔细掖好了。
她坐起身,脑袋还晕乎乎的,正想下地看看外头,门“吱呀”一声,开了条缝。
江砚洲蹲在门槛上,背靠着门框,军装裹得紧紧的,头一点一点地打盹。他手边放着半截烧完的火柴棍,门框下方用炭黑歪歪扭扭刻着两个字:“平安”。
她愣了愣。
这人,半夜不睡觉,蹲她门口当门神?
她轻手轻脚下地,刚踩到鞋,脚底一凉,忍不住“嘶”了一声。
江砚洲猛地惊醒,抬头就看她站在床边,立马站起身,声音压得低:“醒了?”
“嗯。”她揉了揉太阳穴,“几点了?”
“快四点了。”他往屋里探了半步,又缩回去,“风大,你别站风口。”
她翻了个白眼:“那你进来啊,蹲门口当门神也太敬业了。”
“不了。”他摇头,耳朵尖有点红,“我在这儿就行。”
“你守我?”她歪头看他,“你是不是有病?我又不是小孩,还能半夜跑丢了?”
“不是。”他低着头,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门框上那两个字,“就是……怕你有事。”
她一怔。
这话说得轻,可沉得厉害。
她忽然想起昨晚他抱她回来时,一路上一句话没说,可脚步稳得像扛着枪巡逻。她当时迷迷糊糊,只觉得他心跳特别快,像怕她醒不来。
她没再笑,走过去,一屁股坐在门槛上,挨着他。
“江哥。”她靠在他肩上,“你说你以前一个人扛,现在有我了,是不是也该学会——让我靠会儿?”
他身子僵了僵,没动。
“你守我一晚上,我不得还你点啥?”她歪头看他,“要不,我给你唱个歌?”
“别。”他立刻说。
“咋?怕我唱跑调?”
“怕你累。”
她笑出声,小梨涡一跳一跳的:“你可真够烦的,管天管地还管我唱歌?”
他不说话,只低头看着她,眼神沉沉的,像藏了话。
她忽然伸手,拽他手腕,往自己胸口按:“听见没?”
他一愣。
“它说——”她咧嘴一笑,“你守我,我赖你。”
他呼吸一顿,手指微微蜷了下,没抽回去。
“胡说。”他声音哑了点,“谁赖谁。”
“我赖你。”她瞪眼,“从我扑你怀里那天起,就没打算松手。你信不信我现在就去村口广播站喊‘江砚洲是我男人’?”
“别。”他立刻拦,“全村都听见了。”
“听见又咋?”她笑,“反正你也跑不掉。”
他没接话,只低头看着她,半晌,轻轻“嗯”了一声。
外头风还在刮,院子里的晾衣绳晃得哗啦响。她打了个哈欠,眼皮又开始打架。
“你困了?”他问。
“嗯。”她点头,“但我不睡,你也不许走。”
“我不走。”他低声说,“你睡就行。”
她眯着眼,迷迷糊糊往他身上蹭,脑袋靠在他肩窝里,嘟囔:“你这军大衣……还挺暖和。”
他没动,任她靠着,手悄悄抬起来,想给她掖被角,又停在半空,最后轻轻搭在她肩上,像护着什么易碎的东西。
她快睡着的时候,听见他低声说:“以后别硬撑了。”
“嗯?”
“有我在。”他说,“你不用一个人扛。”
她没睁眼,只哼了一声:“知道啦,江大队长。”
他嘴角动了动,没笑出来,可眼神松了。
她睡着后,他才把她轻轻抱回床上,盖好被子,又蹲回门槛上。这次没再刻字,也没打盹,就那么盯着她呼吸,一下,一下。
天快亮时,她翻了个身,被子滑到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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