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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1章 九死一生（第1页）

林婉清二次毒、气息奄奄的消息，如同最凛冽的北风，瞬间席卷了整个绥远卫衙署，也狠狠刮过张将军与所有知情者的心头。这一次，不再是计谋，而是真实得令人绝望的危局。方淮与胡老扑到榻前，手指搭上林婉清几乎探察不到的腕脉，两人的脸色瞬间惨白如纸。

脉象沉微欲绝，不调，已是“真脏脉”现的濒死之兆！她面色灰败中透着一丝诡异的金纸色，呼吸微弱得几乎停止，唇边残留着暗黑的血渍，身体冰冷。

“大人！”方淮声音颤，几乎要哭出来。胡老亦是老泪纵横，连连摇头：“油尽灯枯，邪毒内闭，心脉将绝……这……这怕是……”

“救她！无论如何，救她！”张将军双目赤红，一把抓住胡老的胳膊，力道大得几乎要捏碎骨头，“需要什么药材？我去找！需要什么人？我去请！就算抢，我也把太医令抢来！”

“将军！非是药材人力的问题！”方淮痛声道，“是大人本源耗竭，邪毒已入膏肓，寻常药石……无力回天了！”他精通医理，深知此刻情况之凶险，便是大罗金仙恐也难救。

衙署内一片死寂，绝望如同实质般压得人喘不过气。林婉清若死，绥远卫的抗疫核心瞬间崩塌，军心必然彻底溃散，北狄的阴谋便将得逞。

就在这万念俱灰之际，衙署外突然传来一阵急促杂沓的马蹄声和喧哗，伴随着兵刃出鞘的铿锵和守卫的厉声喝问！

“来者何人？钦差行辕，擅闯者格杀勿论！”

“闪开！京城顾长渊，奉密旨而来！带我去见林御医！”一个沙哑却无比熟悉、带着不容置疑威势的声音穿透夜空，如同惊雷炸响在众人耳畔！

顾长渊？！他怎么会来？！张将军和方淮又惊又疑，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张将军一个箭步冲出门外，只见月色下，数骑风尘仆仆的人马勒停在院中，为一人玄衣劲装，满身尘土，面容憔悴不堪，眼窝深陷，但那双眸子却亮得吓人，正是本该远在京城的顾长渊！他身后跟着几名气息精悍的护卫，还有一位须皆白、身着太医官服的老者。

“顾……顾大人？！您怎会在此？”张将军又惊又喜，如同抓住了救命稻草。

顾长渊根本无暇寒暄，飞身下马，一把抓住张将军，声音急促得几乎变形：“婉清呢？！她怎么样了？！”他眼中是毫不掩饰的惊惶与恐惧，一路疾驰的担忧在此刻爆。

“大人她……二次毒，危在旦夕！”张将军痛声道。

顾长渊脸色瞬间血色尽褪，推开张将军，如同旋风般冲入衙署内间。当他看到榻上那个气若游丝、仿佛下一刻就要消散的身影时，整个人如遭雷击，踉跄一步，几乎站立不稳。

“婉清！”他扑到榻边，手指颤抖地探向她的鼻息，感受到那微弱得几乎消失的热气，心如同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攥住，痛得无法呼吸。他猛地转头，目光如利剑般射向方淮和胡老：“怎么回事？！说！”

方淮强忍悲痛，快将林婉清试毒、遇刺、初次毒、勉强支撑、以及今夜突然二次毒的经过言简意赅地说了一遍。

顾长渊听完，眼中瞬间布满血丝，是滔天的怒火更是钻心的痛楚。他猛地看向身后那位太医：“陈院判！快！”

那须皆白的陈院判不敢怠慢，立刻上前，仔细为林婉清诊脉，查看瞳孔、舌苔，脸色越来越凝重。他沉吟片刻，沉声道：“顾大人，林御医……情况极其凶险。旧毒未清，新毒叠加，更兼本源大亏，心脉衰竭……若非她意志远常人，又以精妙针药强行吊住一丝生机，恐怕早已……如今邪毒内陷，阴阳离决，已是九死一生之局！”

“我要的不是诊断！是救她的方法！”顾长渊低吼，声音沙哑破碎，“无论用什么药，无论付出什么代价！”

陈院判深吸一口气：“唯有行险一搏！需立即施以‘回阳救逆’针法，强行激残存生机，再辅以老朽秘制的‘紫金丹’吊命。但此丹霸道无比，需以百年老参浓煎为引，化开药力，更需……更需一味至阳至刚的珍稀药材‘血竭’为君，方能护住心脉，不至于被药力反冲而亡。只是……这‘血竭’乃贡品，极为罕见，老朽此行匆忙……”

顾长渊毫不犹豫，猛地从怀中贴身取出一个巴掌大的玉盒，打开后，里面赫然是一块鸽卵大小、色泽暗红如凝血、散着奇异热力的晶石——正是世间难寻的极品血竭！

“用！”他只说了一个字，将玉盒塞到陈院判手中，目光死死盯住林婉清苍白的面容，“救她！我为你护法！”

陈院判见到这品相极佳的血竭，眼中闪过一丝惊异，但此刻也顾不得多想，重重点头：“好！请顾大人、张将军护持左右，任何人不得打扰！方医官，胡先生，请助我施针备药！”

衙署内间瞬间变成了生死战场。陈院判屏息凝神，取出金针，手法快如闪电，刺入林婉清周身大穴，行针手法古朴玄奥，正是太医院不传之秘“回阳九针”。方淮与胡老在一旁辅助，递针递药，紧张得手心全是汗。顾长渊与张将军持刀立于门前，如同两尊门神，隔绝了外界一切声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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施针过程中，林婉清身体剧烈颤抖，嘴角不断溢出黑血，景象骇人。顾长渊背对着床榻，拳头捏得咯咯作响，指甲深深陷入掌心，渗出血丝，却不敢回头多看一秒，生怕扰了救治。

针毕，陈院判将那颗龙眼大小、散着异香的紫金丹用百年老参汤化开，又小心翼翼刮下少许血竭粉末调入其中。他托起林婉清的头，顾长渊一个箭步上前，默契地扶住她，小心翼翼地将药液一点点渡入她口中。

药力化开，林婉清的身体猛地一颤，脸上瞬间涌起一股异样的潮红，紧接着又变得死灰，呼吸时而急促，时而停顿，仿佛在生死边缘剧烈挣扎。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时间仿佛凝固了一般。

不知过了多久，也许只是一刻，也许是永恒。林婉清剧烈的喘息渐渐平复下来，虽然依旧微弱，但不再是那种濒死的断续。脸上的死灰色缓缓退去，虽然依旧苍白，却多了一丝极淡的生气。陈院判再次诊脉，良久，长长舒了一口气，抹了把额头的冷汗：“脉象……稳住了！虽然依旧微弱，但……那一线生机，抢回来了！”

刹那间，屋内所有人都如同虚脱般，几乎站立不稳。方淮和胡老喜极而泣。张将军重重一拳砸在墙上，虎目含泪。顾长渊缓缓松开紧握的拳头，踉跄一步，扶住桌案才勉强站稳，他望着榻上那人儿细微却平稳的呼吸，一直紧绷的神经骤然松弛，巨大的后怕与庆幸席卷而来，让他眼前黑，几乎晕厥。

他走到榻边，轻轻握住林婉清冰凉的手，将一丝温和的内力缓缓渡入，助她稳固心脉。感受着她掌心传来的微弱温度，他悬了一路的心，才终于落回了实处。

“陈院判，接下来该如何？”顾长渊声音沙哑地问。

“接下来便是漫长的调理。”陈院判神色依旧凝重，“林御医此番元气大伤，非朝夕可复。需以温和之药，徐徐图之，固本培元，清解余毒。万万不可再劳神动气，否则……后果不堪设想。老朽会留下方子，但能否挺过这一关，还需看她自身的造化。”

顾长渊默默点头，目光沉痛。他深知，林婉清此次能捡回一条命，已是万幸。但绥远卫的危局，北狄的阴谋，朝廷的暗流……这一切，都不会因为她的重伤而停止。

他将林婉清的手轻轻放回被中，为她掖好被角，动作轻柔得仿佛对待稀世珍宝。然后，他转过身，面对张将军和方淮时，眼神已恢复了平日的冷静与锐利，只是那冷静之下，翻涌着压抑的怒火与决绝。

“张将军，方医官，”他沉声道，“从现在起，婉清重伤未醒的消息，严格封锁。对外，仍称她需要静养。绥远卫的一切防务、防疫事宜，由我暂代处理。”

他目光扫过窗外沉沉的夜色，语气冰寒：“我倒要看看，是谁，敢将主意打到她的头上！这绥远卫的天，该变一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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