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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9章 算盘为剑数据为锋（第1页）

帝都的清晨，被一种无形的紧张气氛所笼罩。市井街巷间，关于新币的流言蜚语如同瘟疫般扩散，而“通汇银楼”门前，等待兑换的人群却排起了长龙，只是脸上大多带着焦虑与不安。银楼伙计趾高气扬，刻意放慢兑换度，那远市价的“手续费”如同一把钝刀，切割着人们对新币本就脆弱的信心。

然而，这股试图搅乱市场的暗流，在当天下午，便遭遇了第一波精准而致命的打击。

沈明轩手下的市井力量全力动，酒肆茶楼、勾栏瓦舍，无数看似不起眼的闲汉、说书人、甚至是走街串巷的小贩，开始有组织地传播着与之前截然不同的消息：

“听说了吗？朝廷在户部库里堆满了铜钱和银子，就是防着有人捣乱！”

“通汇银楼吃相太难看了！他们跟之前倒台的成国公是一伙的，就是想逼朝廷低头，继续让他们吸咱们的血！”

“城南‘仁义布庄’和‘诚信米行’可都贴出告示了，新币旧钱一个价，童叟无欺！这才是良心商家！”

舆论的风向开始微妙地转变。与此同时，几家在京城颇有声望、且与薛家素有嫌隙的皇商和世家，也仿佛约好了一般，公开宣布旗下店铺全面接受“睿元通宝”，并按官价结算。这一举动，如同在波涛汹涌的海面上投下了几块定船石，让不少观望的商户和百姓心中稍安。

“通汇银楼”背后的薛家家主薛蟠坐不住了。他没想到对方的反击如此迅且精准，直指人心。更让他心悸的是，他派去联系江南漕帮以及其他几家暗中约定共同行动的盟友的信使，要么石沉大海，要么带回消息称对方“暂观其变”。厉寒布下的监控网，如同无形的枷锁，让他们的串联行动举步维艰。

“慌什么！”薛蟠强自镇定，对聚集在密室的几位票号东主呵斥道，“只要我们掐住银根，制造钱荒，市面上交易停滞，朝廷必然妥协！他们那点库银，撑不了多久！”

但他话音未落，管家就连滚爬爬地冲了进来，面无人色：“老爷！不好了！审计司……审计司的人把我们总号和三家分号的账房都给围了！说是……说是例行核查账目！”

“什么？！”薛蟠猛地站起，眼前一黑。审计司！那个女人终于亮出了她最锋利的刀！

与此同时，审计司衙署内，灯火通明，算盘珠子的爆响如同疾风骤雨。孙账房坐镇中枢，数十名由他亲手培养的审计骨干，正对着从“通汇银楼”及其关联票号“请”来的、堆积如山的历年账册，进行着高强度的审计作业。沈玲珑给出的方向明确：资本金虚实、存贷比例、异常资金往来、偷漏税款。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外面的天色从黄昏步入黑夜，又从黑夜迎来黎明。

薛蟠试图动用关系施压，甚至派人去宫中打点，但所有的门路都被毫不客气地挡了回来。摄政王慕容翊的态度明确得可怕——全力支持睿国夫人一切所为。薛蟠感觉自己仿佛撞上了一堵冰冷而坚硬的铁壁，绝望开始如同毒蛇般噬咬他的心脏。

第十二个时辰，黎明前最黑暗的时刻，孙账房拿着一摞刚刚核算完毕、墨迹未干的汇总账目，来到了沈玲珑的书房。沈玲珑一夜未眠，正就着一盏浓茶，查看各地市场的最新简报。

“大人，找到了！”孙账房声音嘶哑，却带着压抑不住的兴奋，“‘通汇银楼’资本金严重不实，虚报近四成！近三年来，利用多家空壳商号循环担保，限放贷，其存银量根本不足以支撑其票号业务，存在巨大兑付风险！此外，已查实其通过做假账、虚报损耗等方式，累计偷逃各类税款，高达白银八十万两！这是详细账目及凭证抄录！”

沈玲珑接过那厚厚一叠罪证，快浏览，眼神越来越冷。这些数据，足以将薛家及其关联票号彻底打入万劫不复之地！

“很好。”她放下账目，看向窗外泛起的鱼肚白，“是时候了。”

当天清晨，就在“通汇银楼”门前排队的人群因一夜的流言和焦虑而躁动不安时，一队身着玄色劲装、杀气腾腾的摄政王亲卫，在一名审计司主事的带领下，直接闯入了银楼。

“奉睿国夫人令，‘通汇银楼’涉嫌资本不实、违规放贷、偷逃巨额税款，即日起查封所有账册、库银，停止一切业务，接受彻底调查！相关责任人等，一律带走候审！”审计司主事的声音冰冷清晰，传遍了整个街道。

人群哗然！

紧接着，京兆尹的衙役和暗卫同时出动，直扑薛府及其几处秘密仓库、银库。薛蟠试图反抗，却被如狼似虎的侍卫直接拿下，锒铛入狱。从其仓库中，不仅搜出了大量隐匿的财富，更现了与江南漕帮秘密往来、约定操控市场的书信！

几乎在同一时间，八百里加急的谕令和审计司的稽查小队，也奔赴江南，直指那些拒收新币、哄抬物价的漕帮关联商号。皇帝萧景睿和摄政王慕容翊的意志，通过沈玲珑审计出的铁证，化为雷霆行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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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场由金融大鳄掀起的风波，在短短两日之内，便被以更强大的力量和无懈可击的证据，强行镇压了下去！

市场在经历短暂的混乱后，迅恢复了秩序。朝廷随即宣布，由户部直属的“帝国皇家银号”接手“通汇银楼”的部分业务，确保兑换顺畅，并再次重申对新币信用的担保。那些原本观望的商户，见势不妙，纷纷转而支持新币。

帝都的金融秩序，在经历了一场惊心动魄的暗战后，非但没有崩溃，反而因毒瘤被切除，变得更加清晰和稳固。

数日后，薛蟠一案初步审定，其罪证确凿，家产抄没，本人被判斩监候，秋后处决。江南涉案漕帮及商号，亦遭到沉重打击。朝野上下，再次见识了睿国夫人那双能看穿一切账目虚妄的眼睛，以及她手中那柄以算盘为骨、数据为锋的审计之剑，是何等的锋利！

尘埃落定之夜，慕容翊来到沈玲珑房中，见她正对着一本空白的册子出神，手边放着那枚已经化为齑粉的“星瀚玉”空革囊。

“还在想海外之事？”他问。

沈玲珑回过神，轻轻摇头：“只是在想，内部的蠹虫，或许比海外的迷雾更容易清除，但也更无处不在。审计之刀，需常砺常新。”

慕容翊走到她身后，双手按在她消瘦的肩头，沉声道：“那就一直磨下去。本王，便是你的磨刀石，也是你的执刀人。”

沈玲珑将手覆在他的手背上，感受着那份沉甸甸的信任与力量。她知道，币制改革只是新政深入的一个里程碑，前方还有更多的挑战，比如勋贵庄田的最终清理，比如海政司的全面建立，比如那被暂时封印的“归墟之门”长远的隐患……

但此刻，她并不畏惧。

帝国的审计之锋，已然亮出，便将一往无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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