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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柳赶紧把那五匹棉布给抱过来放在桌上,其中有三匹是靛蓝色的,两匹本色。
货架上还剩下那匹烟绿色的软棉布,那个最贵,光进价都得六百七十文,是长柳咬碎了牙齿进来镇店的。
他也想着万一哪个乡下富户看上了,能高价卖出去。
结果庞郎君挑了半天,最後恰好选了烟绿色的,道:“要不就那个了,我瞅着那个最漂亮,给我裁五尺的布吧。”
“行,”长柳笑了,把其他的布都抱回去放起来,又把那匹烟绿色的软棉布抱下来,假装不经意地道,“你眼光真,真好,这个是,是软棉布,我的镇店之宝呢,一匹价九百文。”
“九百!”庞郎君当场惊掉下巴。
长柳还乐呵呵地道:“九百是有,有些贵了,但,但是你家当家的有,有手艺,他,他怕是一,一天就挣回来了,你,你怕啥。”
其实长柳也知道自己这话说得有些夸张了,但是好听话嘛,谁不喜欢听啊,而且又刚刚秋收完,家家户户的腰包多少都鼓着点呢,所以他根本不担心。
庞郎君这会儿也不好意思地笑着,反驳:“哪有那麽多啊,你家青松还差不多。”
“我家青松哪里比,比得上你家,当家的呀,”长柳笑着说完,又问,“五尺够,够吗?他明年生,生了孩子也,也不知道是胖是瘦,你现在裁,裁了,就怕到时候穿,穿不下了,不如做,做件冬衣吧。”
“而且马上年下了,天气渐,渐渐冷了,做件冬衣最,最合适,左右也,也不是外人,都是亲戚,生孩子可,可是大事。”
做夹袄是不加絮棉的,就两层布缝起来,一般都是初春和入秋的时候穿在中间暖和,又不耽误干活。
但是孕夫穿夹袄不太方便,因为肚子一天天大起来,夹袄又是贴身的,没两个月就穿不了了,现在裁来做夹袄,也不知道人家明年生了孩子是什麽身量,做大了还能改,做小了可就不好看了。
庞郎君琢磨了一下,想着:“也是,可是做冬衣废的布也太多了,你这布太贵,还得买絮棉,买不起买不起,算了。”
“哎呀,那,那你就不买这种带色儿的软棉布嘛,你,你看看这个,本色的。”长柳就知道他不会买烟绿色的,赶紧又抱回去镇店了,然後抱了一匹靛蓝色和本色的棉布,放在桌上後拍了拍,道,“你看看,这种也,也很漂亮呢,做,做袄子最好了,比,比刚刚那匹便宜,尤其是,是本色的,便宜一大半的价钱呢。”
“可是本色的棉布不好看呐,也不耐脏。”庞郎君有些挑剔地说着,长柳赶紧道,“你是送,送礼,起的是个心意,而且入冬以後地里都没活了,他,他肚子又大了,在家里待着,外面套,套件罩衣不就行了。”
冬日里的衣裳不方便拆洗,都会套罩衣穿,所以就算里头是本色的布也不碍事。
长柳又道:“这,这本色的,今年穿了,他明年若,若不喜欢,可以自己染,染个色,再缝起来,又,又是一件新衣裳,多,多好啊,别的布可,可染不了,而且本色的还,还便宜呢。”
本色棉布进价二百文,卖的话就得三百文一匹,一匹布长四十尺,宽二尺,一般单裁一件冬衣不要棉裤,那七八尺布就够了。
就算鲁郎君他儿夫郎怀着身孕,冬衣得做大一点,最多也不过八尺。
换算下来,一尺七文半分,半分钱通常不会收,会给抹去了,但是裁布是有损耗的,如果单买个一尺两尺的,长柳不划算,便道:“这样,你,你做一件冬衣,得要线呢吧,你裁,裁八尺,我送你一绺白色的棉线,你要是觉得本色不,不好看,那你再,再买一绺红色的丝线,给他做个盘扣,多,多喜庆呀。”
“说得也是,”庞郎君摸着本色棉布,瞧着有些心动,便问,“你这本色的多少钱啊?”
长柳一听,立马拿起了算盘,像模像样地算着:“一匹布卖,卖三百文,一尺就是七文半分,八尺是六十文,再加一绺红,红色的丝线五文,一共六十五文。”
说到这儿,长柳伸手指了指院子里的絮棉,道:“今年的絮棉贵,我,我这儿的便宜,虽说是,是去年的,但是你看看,我就晒,晒了一天它就软了,一会儿再,再打打,跟,跟新的有,有啥区别呀。”
做冬衣就得用上絮棉,庞郎君跟着长柳的话走,也扭头去看了那絮棉,便问:“那你这儿卖多少钱一斤啊?”
“你,你做一件冬衣,又是送人的,冬日里都,都在屋里烤火,不出去干,干活啥的,不用絮,絮太厚的棉,太厚反而不,不活动,”长柳替他仔细计算着,道,“你就,就絮个半斤就,就行了。”
说完,又开始拨动算盘了,“一斤絮棉是,是二十三文,一两是一文四分,八两就是十一文五分,那,那一文五分我给你抹了,加上刚,刚刚的六十五文,还有酱醋和灯油的六十六文,一百四十一文,你就给,给一百四十文就成。”
庞郎君听见这麽多钱,有些犹豫,看着不大想买,长柳想了想,又拿了一绺棉线放上去,豪气地道:“买,买这麽多,我再,再送你一绺线。”
“哎呀,不是,主要是我这今天出来没带够那麽多钱,我只带了买酱醋和灯油的钱。”庞郎君不好意思地说着。
长柳听了,嗨一声,道:“没,没事,我给你赊账,你,你啥时候有了再给。”
“还可以赊账啊?”
“嗯嗯,都,都是乡亲嘛,有,有了再给呗。”长柳笑着说,又道,“那,那这些我都给你包,包起来?”
庞郎君想了想,点点头道:“行,先赊着吧,我这里有七十文,都给你。”
“好,收你七,七十文,还差七十文,我给你写上,你,你摁个手印。”长柳写字速度比他说话要快多了,说完以後欠条就已经写好了,然後和印泥一起递到窗台上,庞郎君痛痛快快地摁了手印。
长柳都收起来了,又给他包货,道:“这,这麽多,你也没,没带个东西,我拿,拿个背篓给你。”
“哎呀,拿背篓我还得给你送回来,不如这样吧,你叫个人帮我一起拿回去,我顺道把钱给他,也省得欠着账我心里头不踏实。”
长柳想了想,觉得也行,便趴在窗台上朝竈屋喊:“柏哥儿,柏,柏哥儿。”
柏哥儿立马出来了,擦着手问:“咋了,哥夫?”
“你,你去叫,叫一下月沉哥,过来帮,帮庞郎君送一下货吧。”
长柳想着,这酱醋都重,让柏哥儿去不合适,自己去了的话,一时半会儿回不来,若是有客人来买东西,柏哥儿暂时还搞不定,所以只能再麻烦一下林月沉了。
“啊?”柏哥儿搓着自己的围腰,咬了咬嘴巴,问,“我呀?”
长柳趴在窗台上笑着看他,道:“那,那你帮我看,看一下店,我,我去叫。”
“别,还是我去吧。”柏哥儿红着脸,说完以後埋头就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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