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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四章（第1页）

第二十四章

马子良是被糖饼的香气馋醒的。睁开眼睛，望着秦贺石舍简朴的屋顶，鼻腔里却萦绕着熟悉的糖饼的油香。马子良深吸一口气，还有豆花丶柿子糊塌丶葱油花卷......我一定还在做梦。马子良呆呆地躺在床上，露出美好而苦涩的笑容。

“醒了就下来吧。”秦贺的声音从楼下传来。

马子良呆了两秒，猛地翻身坐起，一不留神，脚磕到床边的木椅。“嘶！好疼！”马子良摸了摸被撞疼的地方，“等等！不是梦！我的糖油饼！”马子良大喊，一个箭步就冲下楼。

楼下，白九坐在桌前，搅了搅眼前的糖粥，笑道：“你现在可是不拘束了。”言下之意是马子良快把秦贺这当成自己家这麽自在了。马子良可能是还没完全清醒，下意识地回了一句，“怎麽可能？在家的床板可不会这麽硬。”

马子良说完，就看到秦贺淡淡地瞥了他一眼，惊醒道：“不是不是！我是说，在家可没有这样锻炼的机会！床板硬点好，对身体好，有助于修炼。”

秦贺收回视线，默默把自己的糖粥推向雪见鹿，“喝点汤水顺一顺。又没人和你抢，慢点吃。”

雪见鹿擡起头，眼睛亮晶晶的，嘴里塞着刚刚吃进去的一大口葱油花卷，点点头，就着秦贺的糖粥喝了几口，咽下了花卷。

马子良犹犹豫豫地走到食案旁，坐下。食案是一张圆桌，马子良的左边是白九，右边是秦贺，正对面是雪见鹿。白九和秦贺没有吃东西的习惯，端坐着，对马子良“左右夹击”。与冥界三主中的其中两位如此近距离接触，生生给马子良整出了一种三堂会审的压迫感。秦贺倒是还好，默默给雪见鹿夹菜。而白九，则是用似笑非笑的微妙眼神，在秦贺和马子良身上流转。特别是感觉到马子良的紧张後，笑意更深了。马子良拿起手边的筷子，在白九玩味的眼神下拨弄了半天，才试探地朝其中一盘糖饼夹去。

雪见鹿吃饱，放下筷子，擦了擦嘴角的糖饼屑，托腮看着马子良。马子良看雪见鹿吃完，终于理会自己了，心里感动得流泪，“老师，今天怎麽有这麽多吃的？近日冥府不是很忙吗？这几日都没看到郭狸。”

雪见鹿点点头，“不是郭狸去买的，是秦贺去的。”

啊？马子良觉得自己最近的心情有点太过于波澜起伏了。怎麽自己和老师在冥府的待遇一下子提升了这麽多？都要劳烦鬼帝亲自跑腿带早饭了吗？马子良连忙吸溜了一大口豆花，压压惊。

“吃完有事问你。”秦贺忽然开口，马子良一下子被吓到，呛得咳嗽了几声，“好的好的，我一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马子良如小鸡啄米般点头：这就对了，原来是有事要问我。无功不受禄，这下安心了。马子良接过雪见鹿递来的羊肉包子，一口咬下。

确实是无功不受禄，但马子良没有想到，这个功不是他立下的。

年轻人的睡眠质量还是好。昨夜发生的一切，沉浸在睡梦中的马子良全然不知晓。只不过，在一边吃饭，一边默默观察对面三人时，对白九和秦贺对待雪见鹿的友好态度感到奇怪。马子良偷偷在心里嘀咕：之前不是还特别提防我们两个天界之人来着？

“和我们说说在血池里，你看到了什麽？”雪见鹿坐在马子良身旁，柔声说。

马子良看着雪见鹿，雪见鹿轻轻拍了拍马子良的肩膀，示意他不要害怕，琥珀色的眼睛坚定而从容。马子良深吸一口气，开始回忆起自己被卷入月湖湖底丶莫名来到血池的经历。如果不是雪见鹿告诉自己，秘境血池可能有重要线索，马子良此生不愿再回想起在血池的事情。在那里，他觉得自己的生命如同蝼蚁。昔日的同窗就这麽面目全非地死在那里，死得悄无声息，死得不明不白。死後，遗骨还留在那个暗无天日的恐怖地方，成为妖木的养分。

马子良讲得很慢，艰难地回忆着。他在与自己的潜意识对抗，求生的本能让马子良下意识地掩埋了那些血腥可怖的经历。如今再度剖开，仍觉得胆寒。

随着马子良的讲述，白九和秦贺的脸色变得越来越凝重。白九和秦贺对视一眼，互相能够看到对方眼底的震惊和严肃。

“这也太胆大妄为了，简直是有悖天地法则啊。”白九意识到事情比他们之前想象的更严重。

“听起来，秘境血池的规模，已经快要赶上十八层地狱的了。”雪见鹿思索着，“我当时是直接传送到阿良身边的，并未亲眼见到血池。不过，单看那妖木的体积，能供养起这种等级邪物的血池，一定不简单。”

“地府的血池，乃是冥府运转的一部分，为自然形成。但那个秘境血池是怎麽形成的？”白九疑惑，“莫非是有人在修炼什麽邪术？”

“人为的可行性很小。如果秘境血池的规模已经比及冥府的话，那种程度，绝非人力可为。”秦贺摇头，“这个秘境，有什麽由来吗？”秦贺看向白九，作为功曹司的执掌者，关于三界的事情，在场没有人知道得比白九更多。

“据说是万年前鲸陨的葬身之地。虽然万年间，灵气已经逸散大半，但瘦死的骆驼比马大。百年前，玄都学院见此处仍有不少妖兽出没，万年来又有不少灵修者在此处闭关，留下极多的秘籍法宝，便在周围辟下法阵，选为学生们毕业试炼的场所。”

衆人陷入了沉默。线索纷繁复杂，交织成谜。

“总之，血池的事情，必须要查清楚。”秦贺看向白九，“这个秘境血池的存在，已经严重影响三界平衡了。”

白九笑了一声，“这次终于也轮到我们冥府当一回三界卫道者了。之前这种好名声可都让天界抢去了。”白九说着，脸上却没见笑意。

“天界之人不归我管，但凡人的生死命数不问过我，便擅自定夺，可就有些没道理了。”白九的声音很冷，“生死有常，福祸皆命。没有人能擅定他人生死，阎王爷也不行，他是什麽东西！”

马子良听着白九的话，忽然有些感慨：凡人的生命虽然短暂，但好歹功曹簿上都有定数。善恶是非，如何评判，死後下到地府，自有公道。杀孽要偿，功德有报，谁也不能凭自己的意志主张。但天界之人的公道呢？

没等马子良感慨完，秦贺就拿出一封信报，“眼下，有另一件紧要的事。”秦贺将信件递给白九，“是关于夜鸦的。眉间尺查到，三日後，他们在万宝楼有动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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