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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婚我就是为了你结的!”汤小年没好气道“什麽离不离婚的,小孩子懂什麽,天天还想指派我。你跟你说啊,你又不肯叫杨成川一声爸,又不跟他姓,让他再听到你天天说什麽离婚,你小心他不认你这个儿子。”
“我没有爸爸。”汤君赫目光空洞地说。
“你没有爸爸,倒是有哥哥,行了,赶紧学习吧。”汤小年说着,走出汤君赫的房间,从外面关上门。
她一走,汤君赫的上身就趴了下去,额头抵到书桌上,痛苦万分地喃喃自语:“既然能为我结婚,为什麽不能为我离婚呢……”
汤小年从汤君赫的房间走出来,但是她并没有立刻回屋睡觉。自从得知汤君赫的初试成绩,汤小年便延迟了自己晚上睡觉的时间,原本一到十点她就会躺到床上,但现在,她一定要看着汤君赫洗漱完睡下,才肯回屋睡觉。
汤君赫躺在床上,摸黑掏出杨煊给他的护照。他把那个很小的小本子按在胸口,整个人趴到床上,痛苦地闭着眼睛,睫毛不住地颤动着。
汤君赫睡不着,夜黑人静,他从床上起身,光着脚地走到杨煊的房间门口。但这一次他既没有敲门也没有挠门,他只是静静地站在那扇门的门口。
他已经很熟悉这个房间了,走进去就可以看到很大的落地窗,如果天气好的话,他们躺在地毯上,还能看到窗外无垠的星空。明明只是一个房间,但于他而言,它却好像一片很广阔的天地似的。他在这个家里所有的自由与放纵都来自于这个房间,而现在杨煊要走了,带着他曾经施舍给他的自由和纵容。
汤君赫回想自己来这个家之前的日子,那个破旧的老房子没什麽不好,那个吱呀吱呀响着的铁门也没什麽不好,那里的一切都没什麽不好,可是太乏味了。黑白色调的,千篇一律的日子,实在是太乏味了。
汤君赫在门口不知站了多久,又低着头无声地走回了自己的房间。
陈兴开车过来接汤君赫上学,从汤君赫走出楼道的那一刻起,他就觉得他看上去很不对劲。他脸色苍白,走路摇摇晃晃,打眼一看,像是一个魂不附体的纸片人,稍稍碰一下就会摔倒。
“身体不舒服啊?”陈兴好心地问了一句。
汤君赫的头抵在一侧的车窗,有气无力地摇了两下。
“下午你哥就走了,你去不去送送他?”陈兴知道他一向爱黏着杨煊,“要是去的话,我下午就先绕到学校把你接上。”
“谢谢陈叔叔,”汤君赫总算开口说话了,“那几点呢?”
“1点左右吧。”
汤君赫说:“嗯。”尽管知道杨成川不会允许陈兴过来接他,但他还是存了一丝希望。
车子开到了学校,陈兴将车停到校门口,不忘叮嘱道:“记得提前跟老师把假请好啊。”
汤君赫背着书包朝教室走,坐到位置上,他将书包放进桌洞里,尹淙凑过来看他:“同桌,你又生病啦?”
汤君赫摇了摇头,过了一会儿说:“我哥要走了。”
“啊?”尹淙反应过来他说的是杨煊,“今天?”
汤君赫说:“嗯。”
“好快哦,”尹淙也有些怅然地说,“这样一想,可能这辈子都见不到杨煊了呢。”
汤君赫一听这话,突然猛地扭头看向她:“他还会回来的。”
“啊?哦……你们是兄弟嘛,以後他回来你们还会见面的,可是我们只是同学哎,当然也是朋友,但是想一想,如果以後不是特意约出来的话,真的可能会再也见不到哎……说起来,以後你们一年也只能见一两次吧?”
她这句话一出,让汤君赫从浑浑噩噩的状态中陡然挣脱出来。一年见一次的话,十年就只能见十次吗?一年该有多漫长啊……如果这一年里杨煊不回来了怎麽办?如果以後的杨煊都不再回来了怎麽办?一旦离开了润城,那他还会想回来吗?这个遍布着杨成川影子的润城,一旦逃离,没有人会想回来。下个夏天可能永远也不会到来。
“大概吧。”杨煊昨天是这样说的。
也许他真正想说的是“大概不会回来了吧”。
“哎,同桌,你想什麽呢?”见他形色怔忡,尹淙用胳膊肘碰了碰他。
汤君赫突然神色慌乱,霍地站起来,擡腿就朝教室门口走。
“哎——”尹淙刚想出声,化学老师从门外走了进来。
“去干什麽?”见汤君赫急匆匆地朝外走,化学老师扭头看着他问。谁知汤君赫仿若未闻似的,脚下的步子不停,径直走了出去。
化学老师以为他要去卫生间,没多问就进了教室。
汤君赫快步跑到校门口,来晚的低年级学生还在陆续背着书包走进校园,他逆行穿过人群,不少学生都转头看着他仓促的身影,但他什麽也顾不得,他一路跑出校门,跑到马路边。
一辆刚刚送完学生的出租车朝他按了一下喇叭,继而停到他身前,司机伸出头来朝着他喊:“走吗?”
早上八点,所有人都在从家里朝外走的时间,汤君赫却踏着仓皇的步子跑回了家。所有来往路过的人都诧异地回头看向他,但他只是匆匆地跑着,一步也不敢停。
他跑上了楼梯,跑到家门口,掏出钥匙开了门。
杨成川和汤小年都去上班了,家里空荡荡的,杨煊刚洗了澡,正推开浴室的门走出来。
他们目光相撞,杨煊怔了一下。
“哥,你,”汤君赫跑得喉咙发干,他生涩地吞咽了一下,努力平复着急促起伏的胸口,“你还愿意带我走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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