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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六章 偏离既定旅途（第2页）

有行人在与商贩讨价还价。

“你卖的茶叶可是贵了许多，再给我便宜两文钱，我就多买点！”

“这可不行，我这可是春茶，今春才下来的。我做的是小本生意吗，已经够便宜的了，您再这样压价就没意思了。”

“那就再便宜一文？我还可以介绍其他朋友来你这里买茶叶嘛！”

“那也行，您记得多介绍几个朋友过来买啊！”

很快，就达成了一桩交易。对话内容再正常不过，但那声音却平板无波，没有丝毫情绪起伏，像是早已背熟的戏文。

听见这两人交谈，九雅不禁笑了，真是有生活气息啊，看来祁南産茶叶还真不是虚的。但笑着笑着，她的笑容渐渐凝固在脸上——为什麽这些人的表情如此僵硬？笑容像是画上去的，眼神空洞得可怕。

黎岳向行人问了路，那行人指路时动作机械，嘴角保持着诡异的弧度。驾着马车朝客栈方向驶去，车轮碾过青石板路，发出的声响在寂静的街道上显得格外突兀。

到了客栈，在表达了想要住店的想法之後，客栈掌柜十分殷勤地说道：“四位客官，您四位来我们家住店可是选对了，说不知道我们家房间好，价格也不高。”他的笑容热情得过分，眼睛却一眨不眨。

三言两语，便敲定了住宿的地方。掌柜递过来的钥匙冰冷刺骨，白虞接过时不小心触到他的手指，那温度让她猛地缩回手——那根本不是活人该有的温度。

将东西安置好之後，九雅便同容姜商量着出客栈，到街上逛逛。她需要更多证据来证实心中的猜测。

长街上人来人往，车水马龙，两侧是矗立的房屋，显得十分热闹。但仔细观察就会发现，这些人的动作有着微妙的不协调感，像是提线木偶般僵硬。商贩们的叫卖声此起彼伏，却缺乏应有的生气，仿佛在演绎一场早已排练过无数次的戏剧。

“姌姌，先前那仙毫茶喝着不错，既然是这里産的，应该卖的有吧？”九雅来了兴致，拉着容姜就要去找仙毫茶的摊贩。她故意提高音量，想看看这些“人”会作何反应。

结果，一个转身，就不小心撞到了人，正是身材略微丰满的妇人，胳膊上挎着一个空篮子。那妇人被撞後踉跄了一下，却没有寻常人该有的惊吓反应，只是缓慢地稳住身形。

九雅道：“实在对不住，刚才一转身没注意到有人过来了。”

“没事。”那妇人低着头，声音中似乎没有任何情绪，平板得如同念白。

说完，那妇人就要离开，九雅却看到那妇人脸上的表情没有任何变化，画得拙劣的眉，下垂的眼角，苍白的双唇紧紧抿着，神情僵硬得像是戴了一张面具。

先前在马车上还不觉得，等走到人群中，九雅才陡然发现这些人脸上的表情看起来十分呆滞，嬉笑怒骂皆是僵硬。就连孩童追逐打闹时发出的笑声，都带着一种令人毛骨悚然的机械感。

九雅不由得倒吸了一口凉气，祁南城倒像是一座死城。

这座城里充斥着的气息不是生气，是魔气和死气。

“姌姌，这里不对劲！”九雅周身的气息随之变得凛冽。

容姜闭了闭眼，再睁开时，眼中有一丝悲哀闪过，“这座城，没有活人了。”

还没进城时，容姜就察觉到有些不对，这座城里面却没有一丝生机。可她没有说出来，只是由着黎岳驾车进入城内。

到了城中，那看似正常的一切，终于让容姜明白了，这里面生活着的人，根本不是活人，他们身上萦绕着魔气，魂魄仍然被留在体内，可是三魂残缺丶六魄不全，只是一具具行尸走肉罢了。这些“人”保持着生前的习惯和行为模式，却早已失去了生命的气息。

刚进来时，九雅没有感觉到不对，那是因为九雅已经习惯了魔气，根本没多想。直到近距离观察，才发现这些“人”的异常之处。

九雅擡眼看去，街上来来往往的行人，形同其他城市的百姓一样，或是买卖，或是交谈，或是行走，“怎麽会这样？”

她也终于明白城墙外白桦树干上缠绕着的藤蔓，为什麽会给她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了，那是只有在大量魔气的滋养下才能生长开花的蔓铃花。

“偌大的一座城，竟然连个活人都没有？”

九雅不敢相信，进城前，粗粗合计，祁南城规模虽然不大，但就算是人丁稀少，几千人总是有的。这麽多人，竟然全都死了吗？是什麽样可怕的力量能够将整座城池的人变成行尸走肉？

“活物并不一定一个没有，但活人肯定是没有的。”容姜低声道，她的目光扫过街角一只正在打盹的黑猫。那猫看起来与寻常家猫无异，但仔细看去就会发现它的眼睛是浑浊的黄色，呼吸间带着若有若无的黑气。

在这种地上，活人根本活不下去，要麽直接死，要麽像这街上的其他人一样，做个普通人看不出来的活死人。整座城池已经变成了一个巨大的养尸地，魔气在这里循环往复，滋养着这些不该存在的“生命”。

九雅苦笑，“这还真的是——”是哪个小崽子从魔界跑到人间为非作歹？还用如此残忍的手段，将整座城池的人都变成了活死人。

“如此这般，必定是经年而成，短时间不可能做到如此地步。”容姜道。她的指尖微微发亮，一道几乎看不见的金色光芒在她指间流转，那是她在探测这座城池的力量流动。

九雅点头，“没错。”她也能感觉到，这里的魔气已经与地脉相连。这不是一朝一夕能够完成的，至少需要数年甚至更长的时间。那这期间，为什麽没有任何人发现异常？祁南城虽然偏僻，但并非与世隔绝啊。

“那咱们还接着逛街吗？”九雅问道，声音里带着一丝自嘲。在这样一座死城里逛街，还真是前所未有的体验。

“逛，为什麽不逛？”容姜冷笑，不逛逛，怎麽能知道这祁南城到底是个什麽情况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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