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越往山林深处走,树木的姿态就越千奇百怪。半空中,被无数条气生根绞死的大树犹如腐败的巨人,颓然站立着遮蔽了阳光;地面下,纵横交错的地生根盘旋虬结,布满了滑腻的苔藓和地衣,逼得人每走一步都要小心扶稳,稍不留神便会滑倒。
“嘶。”
身後抽气声刚落,严峫立刻站住了:“怎麽回事?”
江停用力揉按掌心,只见他刚扶上去的树干上赫然爬着一长溜大蚂蚁。
“叫你乱扶,被咬了吧。”严峫用力抓着江停的胳膊,强迫他把重心倾斜到自己身上来,同时低声训斥:“叫你别跟来你还不听,待会滑一跤怎麽办,还得赶紧把你送医院——娇气得。”
江停皱眉道:“没那麽多事,又不是小姑娘。”
“嗳哟,小姑娘都没你身娇肉贵!”
“你怎麽这麽多话啊?”
“我说的那都是无数血泪教训总结出的实情……”
两人就这麽斗着嘴,深一脚浅一脚地往前走。不远处,刑警牵着警犬在密林间开路,头顶传来断断续续的蝉鸣。
“严副支队!”民警从前方小跑上前,大声道:“我们已经到了警犬能追踪到的极限范围,再往前就没法确定了!”
严峫站定脚步,把身娇肉贵丶不能摔不能碰丶还要谨防被蚂蚁欺负的江队安置在平坦松软的落叶层上,随即环顾四周。
这里是真·前不着村後不着店,周围全是大同小异的参天大树和植被木丛,普通手机信号已经没了。既然警犬无法再往下追踪,想必申晓奇和步薇并没有在此地停留,也就没有在树丛间或石块上留下特别浓厚的气味。
警犬呼哧呼哧地跑过来,被严峫顺手薅了几把,从口袋里掏出个牛肉粒剥开想喂,然而被乖乖薅毛的警犬却头一扭,不肯吃。
“哟,训得不错嘛。”严峫随口夸了句,把牛肉粒扔给训练员。
训练员笑着再喂,警犬果然吃了。
“俩小屁孩怎麽会转到这鬼地方,”严峫墨镜後的眼睛眯了起来,若有所思道:“这可不是下山的路啊。”
“何止不是,简直离下山的必经之路差了十万八千里!”马翔从大树後转出来,举着林区地图:“——瞧瞧,他们一直在往山林更深处走,算十五六岁孩子的正常步速的话,走到这都特麽天黑了,他们不怕麽?”
“前面有没有村落河流之类的?”
“有个鬼嘞,有狼或狐狸我倒信。”
训练员半抱着不住摇尾巴的警犬,蹲在地上瞅着警察们,看得出他竭力想帮忙:“会不会是彻底迷失方向,或已经被人劫持了?”
严峫不言语,绕着附近走了会儿,才停下脚步。
“——都有可能。你说呢,警花?”
江停正抱着手臂,侧身避开到处都是的蚂蚁,闻言“嗯”了声:“确实目前很难推测,两种可能性都有。”
马翔忍不住问:“这话怎麽说,警……陆顾问?”
严峫立刻瞪了他一眼,大有警花只有我叫得你叫不得的意思,把无辜的马翔瞪得一缩头。
“如果是被劫持,绑匪是从何时开始盯上他们的,为什麽要往树林深处而不是机动性更强的公路走,这点说不通。如果是迷路,这一路走来方向非常直,没有太多兜圈子的迹象,也不符合野外迷路的正常行踪轨迹。”江停拍掉爬到身上的蚂蚁,话锋一转:“但以上这两种可能性又无法排除,可能绑匪故意要带两个孩子往人迹罕至的地方去,这也很难说。”
马翔不解:“可为什麽绑匪要那麽做呢?”
江停不答反问:“步薇的叔叔有钱麽?”
“呃……看资料是常年在外地做画廊中介生意的……”
“有钱到能拿出两个亿?”
“那肯定没有哇,”马翔挤眉弄眼地用手肘捣捣严峫:“唯一能掏出两个亿的主儿在咱们这呢。”
严峫立刻敏感地:“去!干啥呢动手动脚的。”
江停对他们的小动作视若无睹,说:“那就对了。如果绑匪开价一千万甚至两千万,都可以说是为了钱,而出天价赎金又不留任何还价馀地,只能说明他的目的从最开始就是两个孩子本身,也就代表了所有事态预测中,最坏的那一种。”
尽管心中早有预感,但说出这两个字的时候马翔还是禁不住一激灵:“——撕票?”
江停说:“行刑。”
他们身後,更多陆续跟上的警察们开始向周边扩散,搜寻,试图寻找脚印等蛛丝马迹。严峫目送一道道深蓝制服的背影没入灌木丛中,突然喃喃地把这两字重复了一遍:“行刑。”
他回过头,从墨镜後直勾勾看着江停:“行刑是对已判定罪名实施惩罚的行为,也就是说,得先犯了罪才有惩罚——申家的罪名是什麽?”
“哎哎!”马翔抢先举起手:“白尾海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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