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岑婆赶他们下山的意图,实在明显得近乎直白。可即便心知肚明,两人也毫无办法,毕竟方多病那里,确实是挤不下三个人。
夜色沉沉,山路寂静。
李莲花左手执灯,右手牵着江流。灯笼轻摇,在他指尖投下一圈暖黄的光。他少年时曾无数次的在这条小路上来回折返,只怕是灯笼熄灭,也不会踏错半步。
夜风裹着微醺的酒气拂过面颊,恍然间好像又回到了几个月前,两人不欢而散的前夜。她在莲花楼的露台之上,毫无预兆的跌进了李莲花的怀里。
如今忆起那夜的光景,她却也想不起更多了。除却自己如雷声般轰鸣的心跳,就只剩下李莲花那双照进她心里的丶过分好看的眼睛。
那时她还看不懂,却也不肯移开视线。
李莲花推开许久未归的少时旧居,仿佛旧梦重回。但这片刻的失神很快便被他收敛,他举灯入内,将屋中烛台一一点亮。
岑婆显然已提前收拾过,床榻上铺着崭新的两床被褥。
“我猜,你师父屋里那张床上,大概就只剩块床板了吧。”江流随口一说,语气里带着一声若有似无的轻叹,“你师娘,确实是处处替你着想……各种意义上。”
“没事,你睡吧。我坐一晚也一样。”李莲花藏在袖中的手指微微蜷了蜷,仿佛被那一声叹息搅动了心绪。
江流不多言,径自拽着他往床边走。她坐下,眼皮都懒得擡起,一边拖鞋一边问道:“你内力恢复几成了?”
李莲花虽觉莫名,但还是老实回答:“七八成了吧。”
“那很好。”江流点头,整个人已缩进被中,“横竖还打不过我,所以安心睡觉。”
李莲花也记不清她是第几次这样说了。要知道,从前那个李相夷,可未曾尝过一败。如今他倒也生出几分好奇,若有朝一日恢复如初,与这位江大侠交手,究竟谁胜谁负?
他终究不是圣人。既然江流都不介意,那他又有什麽好不愿意的。索性脱鞋而卧,像她那样和衣躺下。他擡手轻轻一挥,不远处烛台上的火光便应着掌风而灭。
好像有些太安静了。
江流在黑夜中眨着眼睛,毫无睡意。两人明明隔着些距离,但身侧李莲花的存在感强烈的几乎无法忽视,进而让她开始想东想西。
也是这时她才忽然意识到,除了那次强行把这莲花推倒在榻上,占他便宜之外,好像……她从未认真地,同他说过自己的心意。
“李莲花。”
江流轻声唤他。
“我在。”
李莲花也回得极轻。
紧接着,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自被褥下响起。没过一会儿,他的手从两床被子之间探来,悄悄握住她的。而後微一用力,将她整个人带进怀中,紧紧抱住。
他其实非常需要这个拥抱。
只是一整日下来,始终没找到一个合适的机会。
师娘到底是看着他长大的,能看透他的小心思,自然也看得明白师兄的。
念及单孤刀,李莲花圈着江流的手臂又紧了几分。
“不要难过了。”
江流擡手,轻轻推了下李莲花,稍稍拉开两人距离。她撑着他的胸膛微微起身,想要看着他的眼睛告诉他。
“我才发现,我好像一直没同你说过。”她顿了顿,唇角轻动,“我喜欢你,李莲花。”
像是雪霁天青,又像暴雨初晴。
李莲花思绪纷乱,他本以为是心照不宣,却未曾想过会有如此清晰又明确的告白。此时此刻,他竟先生出了些许懊悔。他不明白,自己之前到底在较什麽劲?
或许,是因为江流对所有人都太好;又或许,是他早已不再是那个锋芒尽显的李相夷。一个身无长物丶内力仅存一成的江湖游医,似乎并无什麽值得她动心的地方。
于是他本能地退缩丶规避。他想,如果她无意,那便不要让她察觉自己的情意。她本就值得更好的,而他,也不至于太过狼狈。
可如今,江流告诉他,她喜欢的,是这个叫李莲花的人。
“李莲花,你听到了吗?”
“我听到了……”
他没再多说,只是微微擡头,吻了上去。像是终于找到一个出口,替他将那些无从言说的心思,娓娓道来。
唇齿间的交缠,总是一回生二回熟。
平日里,往往是江流更主动些,但此刻的她,却像一柄被他紧紧握在手中的长剑,静静伏于掌心,任他施为。
喘息间隙,李莲花的唇几乎贴着她的,呼吸尚未平复,却不肯让那句话被夜色吞没。他靠得极近,要她清楚地听见:“我并没有你想得那麽好……但你若要我在……”他顿了顿,深深望进她眼眸,“我便一直都在。”
她似是从这句话中得到了许可。手掌从他脸侧滑落,指尖沿着下颌一路往下,擦过颈侧,没入领间。她微一用力,使得李莲花本就松散的衣襟彻底敞开,露出一截清瘦的锁骨与微微起伏的胸膛。
江流终于如愿以偿的找到了她要的方向。她偏过头,贴上他颈侧的脉搏,唇边是他滚烫而有力的心跳——与她的,分毫不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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