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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多病後退一步,躲到李莲花身後,心有馀悸地小声嘀咕:“完了完了,这女宅一看就不是正经地方……你说今天是咱俩先死,还是玉楼春先死?”
李莲花望着江流大步而去的背影,揉了揉眉心,语气无奈:“只怕,是我要和这玉楼春一起死。”
江流行至女宅门前,出示了手中香红。守门侍女查看过後,便引她稍待。不多时,一位容貌娟秀的姑娘袅袅而来,立在江流面前盈盈一拜。
“小女子溶秋,接下来几日,便由我侍奉公子左右。”
她一身素白衣裙,鬓边簪着一支绒花簪,与江流手中那支颇为相似。看来所谓香红,果然一物一引。
“请公子随我来。”溶秋唇角带笑作了个请的手势,又回身朝身旁一名年岁稍长于她的女子欠了欠身,“碧凰姐姐,我先带贵客去沐浴更衣了。”
“去吧,切勿怠慢了贵客。”那碧凰淡淡颔首,语气不轻不重。
江流不动声色地看了她一眼。只见那女子衣饰精致丶妆容得体,眉眼间却不见温意,倒更像是一尊礼数周全的泥金神像。看溶秋对她的态度,这人应是个管事。
至于她与玉楼春到底是蛇鼠一窝,还是身不由己,还得慢慢再瞧。
溶秋一路引着江流前往女宅深处。很快便行至一处三层水榭,还未走近,远远便有蒸腾热气扑面而来。
江流挑了挑眉:“这山上竟有温泉?”
“正是。”溶秋点头,“主人吩咐,舟车劳顿,开宴之前先请贵客沐浴更衣,以洗风尘。”
这三层水榭甫一入内,最先映入眼帘的便是中庭一处露天温泉。万幸,溶秋并未引她前去此处,而是径直上了三楼,推开一间厢房。
这厢房白玉铺地丶金石嵌边,瞧着比那珠光宝气阁惶不多让。正中是一方温泉池,池水蒸腾,热气缭绕,与屋中垂挂的雪玉绫罗交相掩映。
山风透窗而入,轻拂绫罗,一抹霜红隐于其後,竟生出几分旖旎。
“我自己来就行。”
江流说着,擡手轻巧地拨开溶秋落在她腰带上的手。可溶秋却像是被什麽惊了一跳,神色一怔,下意识朝门口看去。
就见门边立着个双鬓丫鬟,手中捧着一本小册,正刷刷写个不停。
如此情形,江流又怎会看不明白。她擡手一挥,掌风掠过,厢房大门随之砰地合上,将那记录的丫鬟关在门外。
溶秋吃了一惊,还未来得及开口,便被江流一指点了xue道。
“我还有事,便不洗这澡了。最多一个时辰,我自会回来,到时替你解xue。”
语毕,她身形一晃掠至窗前,而後借力一跃,眨眼间便没入窗外秋景之中。
溶秋无法言语,也动弹不得,只能睁大了双眼看着屋内绫罗轻晃。
一阵风卷而过,她心头莫名升起一丝不安,这位江公子,怕不是寻常来客……
江流翻出窗外,迅速隐去身形。此时到底还是白天,一个大活人若在屋脊间乱窜,未免太过惹眼。
好在她才绕回水榭内,便见李莲花也被一名女子引着,往三楼的厢房而去。算是不幸中的万幸,若真让她在那群浸在浴池中丶脱得精光的男人里逐一找人,她真不确定玉楼春死的时候,还能不能留得一具全尸。
她一路潜行跟随,听着二人交谈,倒是得知这女子名唤西妃。
“倒是不知西妃姑娘,来此已有多久?”
李莲花语气温和,话语中却藏着一丝不动声色的探试。
西妃微怔,旋即垂眸答道:“回公子,西妃家中原是流民,父母皆亡于幼年,幸得主人搭救。为报救命之恩,便自愿留在女宅。”
她答得滴水不漏,仿佛这话已说过千百遍一般,毫无破绽。
李莲花轻轻点头,似是信了西妃所言。
可江流却看得分明,那莲花眼底沉静如水,分明是一个字也没信。
世上女子,若无苦衷,谁愿入此行当。纵使报恩,为奴为婢也罢,何须出卖自己?
更何况,那西妃身後也跟着一名双鬓丫鬟,正捧着小册子,在她说完身世後刷刷记下几笔。
西妃很快带着李莲花到了厢房,好巧不巧,正是江流对面那间。
二人缓步入内,江流趁着西妃回身关门前,悄然溜了进去。这间厢房布置与她那处大同小异,唯独窗外景致略有不同。她窗前是霜红漫山,这里却是一派翠松青崖。
她悄然走到李莲花对面,藏身于西妃身後,疯狂扯动垂下的雪玉绫罗。
李莲花一挑眉,本还打算多套几句,如今只得将话语压缩成三两句,将西妃打发出去,让她帮忙去取换洗衣物。
西妃虽觉奇怪,却未多言。
她在这漫山红服侍多时,所见男子皆非良善,如李莲花这般主动遣人的,还真是头一回。只不过问得越多,门口那记册的丫鬟记得也越多,传到玉楼春耳中,自讨麻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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