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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静心苑时,已是后半夜。安禾急得在院中团团转,见到时若安然归来,才拍着胸口念了声佛。
时若简短安抚了她几句,便让青穗和安禾先去休息。她自己却毫无睡意,坐在灯下,脑中反复回放着水月庵中的每一个细节。那黑衣女子怨毒的语气,“青蚨”这个神秘的组织,以及萧逐渊那句“动摇国本”的推断,都让她感到一种山雨欲来的沉重。
那片深紫色绣金缠枝莲的衣角,在她指尖摩挲。这料子触手生凉,光滑细腻,绣工更是精湛绝伦,绝非市面上流通的普通锦缎。
次日一早,她便让青穗带着衣角,悄悄去了一趟书铺,让赵良想办法找可靠的老师傅辨认。同时,她也开始翻阅自己手头有限的关于织物、染料和刺绣的书籍,试图从中找到线索。
晌午时分,青穗带回了一个令人心惊的消息。
“小姐,赵掌柜托了宫里退出来的老织造辨认,那料子是‘云霞锦’,紫色为底,金线绣缠枝莲纹,是……是内廷尚服局特供的规制,专供……后宫高位妃嫔或有封号的公主使用!”
后宫!高位妃嫔或公主!
时若的心猛地一沉。水月庵那个黑衣女子,竟然可能与宫廷有关?难道“青蚨”的幕后黑手,深藏于皇宫大内?
这潭水,比她想象的还要深不可测。
几乎在同一时间,凌肃再次登门,依旧是奉萧逐渊之命送来一些“药材”,但这次,他带来了一封密信。
时若屏退左右,展开密信。信上是萧逐渊那凌厉霸道的笔迹,言简意赅:
“衣料为云霞锦,三年前赏赐名单涉及数宫。‘青蚨’与南境三皇子疑有牵连,其目标或不仅在朝堂,更在军权。小心府内,彼耳目或不止彩蝶一人。合作可,需约法三章。”
信息量巨大!
云霞锦的线索与她的调查结果相互印证。而“青蚨”竟然与南境三皇子有关?这便将之前的南境红土线索也串联了起来!他们的目标不仅是搅乱朝堂,还可能涉及边境军务?这就能解释为何萧逐渊这个手握军权的辅国公世子会如此关注此事。
最后那句“府内耳目或不止彩蝶一人”,更是让她背脊生寒。丞相府,这个她勉强立足的地方,竟然也早已被渗透?
至于“约法三章”……
时若提笔回信,同样言简意赅:
“可。何章?”
当日下午,萧逐渊的回信便到了,依旧是凌肃亲自送来。信中提出了他的条件:
“一,信息共享,不得隐瞒与案情相关之现。
二,行动之前,需知会于我,不得擅自涉险。
三,……”
看到第三条,时若的眉头微微蹙起。
“三,必要时,需无条件配合我的安排,包括但不限于接受保护、临时转移等。”
前两条尚在情理之中,这第三条却充满了强势与控制欲。无条件配合?这几乎是将自身安危完全交托到对方手中。
时若沉吟片刻。她知道,与萧逐渊合作无异于与虎谋皮。他心思深沉,手段莫测,所求定然不小。但眼下,“青蚨”的威胁近在眼前,府内暗藏杀机,她势单力薄,确实需要借助他的力量和情报网。
而且,他虽强势,但目前为止,行事尚算有底线,并未真正伤害于她。
权衡利弊,时若再次提笔:
“前两条可。第三条,需加限定——‘在确属必要、且不危及我及身边人性命与根本原则之前提下’。若同意,合作即成。”
她保留了自身的自主权和底线。
凌肃将回信带走。傍晚时分,他带来了萧逐渊最终的回复,只有两个字:
“依你。”
同盟,在此刻正式达成。
随着同盟关系的确立,信息的流动变得顺畅起来。萧逐渊那边很快共享了更多关于“青蚨”的信息:这是一个结构严密的神秘组织,成员多以代号相称,擅长用毒、伪装和渗透,近年来在南境活动频繁,与边境几起军械走私、情报泄露案都脱不了干系。而那位南境三皇子,素有野心,与朝廷关系微妙。
同时,萧逐渊也提醒她,柳氏娘家与南境的商贸往来似乎有些异常,虽无直接证据表明柳氏与“青蚨”有关,但需多加留意。
时若则将自己在府内的人脉网络(主要是通过医术建立的仆役关系)有限度地共享给了萧逐渊,便于他核查府内可能存在的其他眼线。
也就在同盟达成的第三日,青穗现了一个新的情况。
“小姐,奴婢这几日暗中留意,现二小姐(柳氏所出的时玉)身边一个新提拔的一等丫鬟,名叫珊瑚的,她偶尔会佩戴一枚耳坠,那耳坠上的镶嵌的米珠,其光泽和形状,与之前彩蝶那根银簪上的青金石似有相似之处,只是颜色是白的。”青穗仔细描述道,“而且,奴婢闻到她身上,似乎也有一丝极淡的、与水月庵那女子类似的香气,只是被更浓的花香掩盖了。”
时玉的丫鬟?时若眼神一凛。柳氏知道吗?还是说,连柳氏和自己那个便宜妹妹,也都在不知不觉中被人利用了?
线索似乎开始向丞相府的核心区域蔓延。
时若感到一张无形的大网,正在缓缓收紧。她不再只是一个被动的目标,而是与萧逐渊一起,成为了执网的反击者。尽管前途依旧吉凶未卜,但至少,她不再是一个人独自面对这漫漫长夜。
她将珊瑚的异常悄悄记下,准备纳入下一步的调查计划。这场隐藏在暗处的战争,才刚刚拉开序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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