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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章 霖雨守清辉执念抗寒宵（第1页）

轮回台的霖雨缠了三日，黏在皮肤上像冷胶，搓不掉也暖不透。雨势缓了些，却更尖，砸在玄衣上顺着衣褶淌，在石阶积成浅洼，映着通道口的金芒，像碎了的月华晃荡，刺得人眼涩。

云缥筱靠在台边枯松下，玄裳浸得脆，一动就磨着后背的伤，疼得她指节攥紧。指尖布条换了三次，此刻又渗了血，暗红透过布层在雨里泛冷光——那日被戾气灼伤的伤口本就没好，这几日守着清辉连敷药都顾不上，溃烂的边缘已泛着黑，碰一下就钻心。

可她眼里只有通道口那缕清辉。比初见时淡了些，却仍悬在混沌边缘，像君青筠当年递茶时垂落的广袖边，泛着淡银，碰不着却舍不得移开眼。她每隔半个时辰就凝起丝微弱神力渡过去，怕雨水打湿它，怕戾气吞了它，更怕这唯一的念想，也像霜月轩的枯竹般悄无声息散了。

“主上，该歇歇了。”林轩提食盒踏雨来，靴底碾过青苔“咯吱”响。把食盒放石台上，揭开时白汽刚冒头就被雨戳破，粥碗沿很快凝了层细霜，“您已三日没合眼，再熬下去，身子撑不住的。”

云缥筱抬眸，眼底猩红在灰天光里更重，却摇了摇头，指尖仍护着清辉：“粥放下吧，我不饿。”她怕移开目光的瞬间，那缕光就会消失，怕这三日守候又成空。

林轩心头泛酸，把粥碗往她手边推：“将士们还等着您回去，月神若在，也不愿见您这样作践自己。”

“将士们……”云缥筱指尖顿了顿，目光终于离开清辉，“军营还好吗？长老没找事？”想起三日前夺兵权的话，心口紧——她可以不管自己，却不能让将士受牵连。

“林朔副将布了防，长老的人连营门都没进。”林轩递过叠平安报，“凡间都安稳，溪村月竹了新芽，村民还送了笋干，说给您补身子。”

云缥筱接过报，指尖反复蹭着“溪村竹芽”，纸页被磨得毛，紧绷的肩线终于松了点。想起溪村村民递热汤的模样，想起君青筠“竹活村安”的话，心口冷意散了些。把报贴身藏好，和素笺、竹叶、银环碎片挤在一起——这些都是她的力气。

“笋干给将士分了，他们训练辛苦。”她端起粥喝了口，热流滚过喉咙时，疼得她皱眉，目光却仍飘向清辉，像怕它溜走。

林轩叹着气去收拾枯枝，想生火驱寒，却现枯枝沾着戾气，一点就冒黑烟。“主上，您看这枯竹，根还活着——我渡了点灵力，冒绿芽了。”

云缥筱走过去，见枯竹根有米粒大的绿，在雨里透着生机。这是君青筠当年种的，说“给转生的魂留个记”，如今竟也像她的执念般不肯枯。“多渡点灵力，别让它冻死。”她凝起神力渡过去，指尖的疼都轻了些。

冷风吹来，裹着戾气——苍梧的门生来了五人，持缚妖网，网眼泛暗紫灵光。“战神大人，长老说您再不回凌霄殿领罪，就别怪我们动手‘请’您！”

云缥筱转身，玄铁剑攥得更紧，剑穗水珠甩落：“请我回去？你们有这本事吗？”

“您神力耗损又受了伤，根本不是对手！”仙官们展开网，化神散的毒雾渗出来，“识相的就乖乖走，免得受皮肉苦！”

“想废我神力？想让我放弃寻青筠？做梦！”她纵身跃起，玄铁剑划破雨幕，剑气裹着玄光像道黑闪电，直劈过去。仙官们慌忙举网挡，“铮”的脆响里，灵光溃散，网裂了道口子，毒雾反溅在一名仙官手臂上——他惨叫着捂ar，黑纹顺着血管爬，很快蔓延到肘弯。

“主上！小心化神散！”林轩用灵力护她后背。

云缥筱点头，剑花挽得更快，专挑仙官破绽——这些人没经沙场，动作笨拙。没几个回合，仙官们节节败退，网碎了两张，两人中了毒瘫在地上呻吟。

“滚！”剑抵在为仙官颈间，她声音冷得像冰，“告诉苍梧，再敢来扰我，我就提剑闯长老府，把你们逼青筠入轮回、毁她竹、害苍生的事，抖给全仙界看！”

仙官们连滚带爬逃走，雨浇在他们身上，像在嘲笑溃败。云缥筱收剑时晃了晃，心口闷痛，腥甜涌到喉头又咽回去——她不能倒，至少在抓住清辉前不能。

林轩递过伤药，她却先去看清辉——还好，没被波及，仍悬在混沌边。松了口气，才坐在枯松下解布条，溃烂的伤口露出来，敷药时指尖颤，却一声不吭。

雨又密了，打在枯松上“簌簌”响，像君青筠当年浇竹的声，却没了暖意。她靠在树干上，想起很久以前的冷雨天：君青筠在霜月轩煮桂花酒，她冒雨从月影阁来，浑身湿透，君青筠却笑着递酒盏，盏沿沾着她指尖的温，喝下去时暖意滚到心口，连湿衣襟都暖了些。

如今这暖成了针，扎得心口疼。她摸出素笺，油纸破了角，借着金芒读“我不喜欢你，勿寻”。“你明明说过护我的，”声音被雨裹着，“怎么能丢下我入轮回？怎么能让我找不到你？”眼泪混雨水流，晕开“勿寻”二字，却晕不开执念。

林轩默默收拾网碎片，又给枯竹渡灵力，盼它快点活，陪着主上熬寒宵。

天光暗了，通道口金芒忽然亮了点，清辉也凝实些，像回应她般轻轻晃。云缥筱眼睛亮了，起身走到通道口，伸手悬在半空——上次的疼还在指尖，怕伤太重连护它的力气都没了。“再等等，”她轻声说，“等我伤好，等戾气散，就带你回霜月轩，看你种的竹，喝你煮的桂花酒。”

夜深时，林轩搭了简易竹棚挡雨。云缥筱坐在棚下，握着枯竹的绿芽，时不时渡点神力。没睡，只望着清辉，像守着永不灭的灯。棚外雨敲竹棚“哒哒”响，像冷寂的歌，却藏着希望——清辉在，君青筠就在，她一定能找到。

月华终于挣开云层，漏下缕冷光，落在清辉上，竟让那淡银亮了点，像君青筠在轻轻应她。云缥筱摸了摸胸口的平安报，又摸了摸素笺，心里想着：找到青筠，就先回月影阁看将士，再去溪村看竹芽，最后回霜月轩，把埋暖玉的枯竹也养出绿芽。

这些念想像种子，在她心底扎了根，在寒雨里悄悄了芽，撑着她继续守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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