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随着夜色凝重，宴会散场，安吾揉着眉头将车开回异能特务科——是的，在太宰堪称神来一笔的操作里，他现在不仅仅是异能特务科派往港口黑手党的卧底，同时也是港口黑手党派往异能特务科的卧底，他现在回这两个地方都像回老家一样。

按道理，处在正义的位置上，异能特务科应该跟港口黑手党天然对立，但这一切在太宰身上发生了转折；一切要从作为港口黑手党先代首领私人医生的森鸥外邀请太宰担任助理开始说起，那时候异能特务科的目光聚焦在森鸥外的身上。

据有限的情报显示，森鸥外是可以成为港口黑手党首领，承担起整顿混乱的里世界，重新树立规则的存在，没有人注意到被森鸥外推出来，当成见证人的太宰，哪怕因为见证篡位的全过程，太宰正在被各方势力追杀，那时，整个横滨，唯一关注太宰死活的人就只有樱真月，他一个人默不作声，不留痕迹的清扫了十六个攻击太宰的组织，太宰也以雷霆之势，迅速在港口黑手党站稳脚跟——这大概是他们两人的第一次合作，在樱真月自己都不知道的情况下。

不得不说，作为人工异能生命体，樱真月确实不了解人类，人类脑子里藏匿的阴谋诡计远比他能想象到的多得多，就算他每天都在注视着太宰，也无法透过太宰的行动轨迹推测出太宰所有的计划。特别是太宰也不想让他看到的时候。

当时的港口黑手党正因为首领更迭内忧外患，站稳脚跟的太宰迅速展现出惊人的天赋和手段，将所有的先代派收归旗下，又开拓出新的业务，新的情报系统，新的地盘和人手，整个横滨都在他的注视下，任何风吹草动都能见微知著，魏尔伦前脚刚到横滨，还没掀起波澜，就反手被送走了。

等到森鸥外反应过来，这样的太宰已经是无可替代，甚至是可以和他分庭抗礼甚至取而代之的存在。

有句话说得很好，当你强大时他人会忌惮你，但当你过分强大时，他人就只会仰望你。没人知道森鸥外经历了什么心路历程，反正在森鸥外看来，所谓首领既是组织的顶点，也是组织里所有人的奴隶，一切都只是为了守护脚下值得热爱的城市，所以谁当首领——好吧，其实他觉得自己当首领也很不错，但有一个新生代的枝桠已经诞生，他向着阳光，心态也够坚韧，他是已经绽放光彩的不需要打磨的钻石，所有人都能从他身上看到绝无仅有的强大未来，那么，让他当首领也不是不行。

唯一需要他森鸥外考虑的是，成为绝对继承人的太宰的初心并不是守护脚下的城市。

这也是让安吾很头疼的一点。

太宰的上位过程很像种子萌芽，土壤充足，风吹雨化，又有森鸥外做掩护，等到异能特务科发现匆匆派出他担任卧底时，已经没有用了，他到现在还记得，他费尽心思进入港口黑手党情报部门，结果没几天就被太宰和织田作拖到小酒馆，一杯番茄汁下肚，太宰开口的第一句话就是：“安吾看着正气凌然的，该不会是异能特务科的卧底吧。”

下肚的番茄汁直接喷了出来。

太宰哈哈哈的一边摆手一边笑：“开玩笑的，不过条件这么好，不如去异能特务科卧底吧。”

安吾：“……”

旁边的织田作全程淡定，脸上的表情就好像太宰说他是外星人降临地球，他也会点头说没错。

再然后，安吾就回到了异能特务科，过程丝滑，没有一点阻碍，甚至在背景审核上还有提速——他怀疑政方也有太宰的人手！

就……

怎么玩？

完全打不过。

那就只能算了，反正太宰也不是要毁灭世界。

不过异能特务科也不是全摆了，毕竟把横滨的安全放在一个人身上怎么看都不稳妥，他的上司种田长官就曾想过暗杀太宰，但，被他拦下了。下了车，登上电梯，回到工作岗位，看着堆满的文件，安吾摘下眼镜，仰头出神看着空旷的天花板，不管怎么看，太宰都不算是正义的人，按照他的信念和受到的教育，他应该站在种田长官的一方，支持清除太宰的计划，但——

就像他说的，因梦境诞生偏执是太宰身上最小的问题，更大的问题是，无论面对什么情况，他的潜意识总是驱使他选择相信太宰的一方。

这是很奇怪的事情。

哪怕是最厉害的，能控制人类思维的想法也无法更改人们的潜意识，因为潜意识与本能有关，它的诞生很复杂，最简单也最直接的方法是：外界信息的反复暗示。

奇怪的地方正是在于这里，在坐到小酒馆之前，他甚至没有见过太宰，是什么在反复暗示他要信任太宰呢？

更奇怪的是，这样的事情并不只是出现在他身上，织田作也有，森鸥外也有，甚至是从没有见过面的种田长官，也在一定程度上认可太宰的行动。

在看不到的地方，整个世界好像正在以一种奇怪的，有悖常理的方式围绕着太宰运转，就好像在顺应着什么人的期待一样。

不知道为什么，这一刻，安吾脑海里浮现的，是那个正在坠入太宰编织的网中的，被称为神明的少年。

夜色凝滞露水。

带着些微凉意，太宰推开门，回到那件被安置在擂钵街外围的家。和他上次离开时不同，此刻客厅里点着一闪微弱的灯，壁炉的炭火烘烤得房间暖洋洋的，乱步就窝在沙发中睡着。

可能是听到了声音，乱步揉着眼睛打着哈欠爬起来。

“你回来了太宰，很晚了吗？”

“嗯。很晚了哦。”

太宰关上门，轻快的脚步穿过客厅，自己给自己倒了一杯水。

此时乱步已经彻底醒了，他懒洋洋的窝在沙发里，“很高兴的样子呢太宰，小真月难道就真的一点都没有发现，有个狡猾的人类正在注视着他吗？”

鸢色的眼眸闪动了一下，如果樱真月在这里，他或许会意识到有什么不一样了，曾经因为世界的真相而对自我产生怀疑的少年，在背离真相之后，得到了温养自己的机会，他在黑色的土壤里飞快的生长，舒展，不知不觉就超越了所有人的想象。

世界在他眼中是什么样子？他侧身凝望黑夜时在想什么？可能除了他没有人知道——就算是曾经最靠近他的樱真月也无从得知了。

“狡猾吗？”太宰歪着头，“他能从我身上看到狡猾两个字吗？”

乱步睁开碧绿的眼睛：“很显然。不能。”

两双眼睛彼此对视，就像隔着漫长的时光和广阔的空间，一如他们第一次见面。

没有樱真月的介入，他们四个人第一次在擂钵街隔着漆黑的巷子对视，如果一切正常，他们理应擦肩而过，奔向各自的舞台，但潜意识驱使他们停下，驱使他们看向对方，由心而生的熟悉感，就好像他们曾无数次住在一起，无数次坐在集装箱上对着跃出海平面的太阳吃早餐一样。

过人的理智让他们以最快的速度意识到不对。

过人的理智同样让他们完全的信任自己。

于是，他们彼此走近，为还不可知的未来，结成绝对可靠的同盟。

“势态可控，龙头战争的兴起和衰亡都在掌控中，唯一意外的是，”乱步说，“小真月在这种时候介入。”

太宰握着水杯靠在柜子边：“他知道的比我们多。”

乱步：“但是整个横滨，连哪里会多出一个梅子饭团你都知道。”

太宰：“那就证明不是梅子饭团的小事，应该是更大的还藏在雾里的事。”

乱步欸了一声，尾音拉得长长的：“总不能是世界要毁灭了吧。费奥多尔就一点消息都没有传回来吗？”

话音落下，太宰忽地笑了起来。

“也不是没有，”太宰晃着脑袋，就像听到什么好笑的事情一样，“他说小真月想当大反派，他要伙同兰波和魏尔伦，噢，现在还要再加一个涩泽龙彦，几个人一起订下伟大的梦想，他们要先占领横滨，再占领地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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