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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松开那一小截衣袖,提着一口气就要从地上起来,膝盖刚擡起一寸就被衡弃春按住脑袋推了回去。
一股清浅的莲香顺着衡弃春的指尖渡过来,混着那人指上冰凉的触感——楼厌浑身一凛。
他太熟悉这样的味道。
衡弃春坐莲台清修,灵力同样染着莲香。
上一世他自散修为,在神霄宫里与楼厌同归于尽时,整个神殿都是这个味道。
楼厌暂时确认衡弃春不打算杀自己,静等片刻,终于叫出了今天的第二声:“师尊?”
“嗯。”衡弃春很快应了,他的眼睛垂着,眸中满目悲慈,声线却格外清润,“不要说话。”
一缕莲香盘旋在楼厌额上。
衡弃春指尖微动,重新掐了一个神诀,在楼厌将要溢出来的疑惑中开了尊口——
“那只鲛鱼贪欲太甚,不惜引鬼入体。你将它吞之入腹,虽然阻止了它堕魔,但魔气就此积攒在你的身体里,终归不大好受。”
“为师帮你引渡出来。”
说罢不再多言,驱动着越来越多的灵气汇入楼厌的额心。
楼厌闷哼一声。
他不由地顺着衡弃春手心的方向仰起头来,大量的灵气从四肢百骸流转而过,不断与体内染上的魔气激荡,所到之处皆能带起一阵痉挛。
楼厌喉结滚动,口中的腥气越发浓重。
那些翻涌的魔气在他的体内竭力挣扎,最终一一被衡弃春渡进去的灵气安抚平息,顺着楼厌的经脉溢出来。
片刻之後,衡弃春掐断神诀。
楼厌终于抑制不住地躬下身子,“噗”地喷出一口血来。
血迹沾到衡弃春的袍尾上,漫成红艳艳的一片,像早春时後山上的红梅。
楼厌擡手掩唇,抿去自己嘴角处坠着的几颗血珠,他顺势抓了抓自己的衣服,想要将手心蹭干净。
但衣服也脏,擦了半天也没见干净多少,手心里始终沾着一片去不掉的血污。
楼厌盯着衡弃春的袍尾,几乎没有犹豫,探过身子就想张嘴去舔。
“哐”的一声。
被衡弃春一脚踹回来。
楼厌恶狠狠地露出牙齿,刚要爬起来就听到了来自上首的声音。
是衡弃春那句含着微愠的——“楼厌。”
意识到自己在做什麽,楼厌猛地跪坐回去,两手绞住自己的那截衣服,露出来的尖牙紧紧叼住嘴角。
衡弃春睨他一眼,抖了抖自己的袍尾,顺势念了一个诀,轻而易举地除去了那片血污。
他这才重新看向楼厌,眸间悲怜褪去,取而代之的是淡淡的责备,“你这乱咬乱舔的毛病,到底什麽时候才能改掉?”
楼厌很小声的“嗷呜”了一下,跪在原地不肯答话。
人的习惯是很难更改的,狼更不例外。
即便上一世他已经跻身为九冥幽司界的魔主,仍不可避免地会産生许多想要咬人脖子的想法。
这简直就是在强狼所难。
“罢了。”衡弃春叹了口气,这些习惯他已经纠正了很多年,目前看来进展不大。
他拽着楼厌的一只胳膊将人拉起来,嘱咐道:“我留了一部分灵气在你体内,这几日不可妄动灵力,否则必遭反噬。”
楼厌还在控制自己的口欲,听见这话便垂着脑袋点了点头,声音显得有些闷。
“哦。”
然後就是长久的静默。
外面的人潮早已散去,偌大一座神霄宫里只剩泉水汩汩而下的声音,除此之外再无人出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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