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救人（第1页）

救人

他也不知道自己是怎麽跑回云隐堂的，只觉得双腿像灌了铅一样沉重。

他跌跌撞撞地冲进书房，“章显德！”尤佳乐嘶哑地喊道，声音带着难以抑制的颤抖。

章显德闻声，他眼中的平静在看到尤佳乐这副狼狈不堪丶面色苍白丶双眼通红的样子时，有一瞬间的凝滞：“怎麽了？”起身抱住了尤佳乐，他的身体比尤佳乐整整大了一圈。

尤佳乐把刚刚街上看到的一切告诉了章显德，“我们得救他们！不能让他们死！”他盯着章显德，眼神带着近乎哀求的急切。

章显德用手轻轻拍了拍尤佳乐的背，像是在安抚，但说出来的话却像是冰块一样砸在尤佳乐的心上：“革命就是会有牺牲，乐乐。”

尤佳乐猛地甩开章显德的怀抱，身体往後退了一步，“你怎麽能这麽平静！！！”

“牺牲？”尤佳乐感觉脑子里的弦快断了，他大喊道，“那是活生生的人！他们不是一个数字！”他指着自己，眼泪已经在眼眶里打转，但他死死忍着不让它落下来，“换成是我被抓走，你是不是也会这麽说？！你是不是也会觉得，‘革命就是会有牺牲’？！”

章显德的嘴角抿成一条直线。他擡起手，轻抚了一下尤佳乐因为激动而潮红的脸颊。尤佳乐下意

识地想躲，却被章显德捏住了下巴，让他不得不与他对视。

章显德的声音极轻，带着一种让尤佳乐毛骨悚然的温柔，“你知道我不会让你出事。”

这句话非但没有让尤佳乐感到安慰，反而让他感觉更加屈辱和愤怒。什麽叫“不会让你出事”？难道其他人就可以出事吗？难道他的命就比别人的金贵吗？！而且，章显德的温柔总是带着一种令人窒息的控制欲。

“放开我！”尤佳乐扭过头，试图挣脱。

章显德没有放手，只是稍微用了点力气，让尤佳乐的脸转向他。他看着尤佳乐眼中无法掩饰的愤怒和痛苦，语气依旧冷静得像是在分析一个完全不相干的问题：“我们不可能救所有人，也不可能把所有人藏起来。如果你现在冲出去，或者我带着人贸然去营救，你觉得後果会是什麽？”

他不等尤佳乐回答，继续说了下去，每一个字都像一把刀扎进尤佳乐的心脏：“你以为他们是谁？仅仅是土匪吗？他们是日本军，贸然出头，只会前功尽弃，让更多百姓丶同志面临危险。你以为你冲上去是英雄？不，那是莽夫！”

尤佳乐感觉身体里的一股怒火像熔岩一样翻滚，可章显德说的每一个字，让他无从反驳，却又痛彻心扉。他痛恨这种无力感，痛恨章显德的冷静和理性，为什麽在人命关天的时候，他还能这麽冷血地分析利弊？

“那我们就什麽都不做吗？！”尤佳乐的眼眶彻底红了，声音带着哭腔。

章显德终于松开了捏着尤佳乐下巴的手。“我们不能什麽都不做，但也不能做蠢事。”

“昨天我已经联系上了你的上级。只有等大部队来了，我们才有足够的力量去对抗敌人，营救被捕的同志。现在，我们只能等。”

“等？！”尤佳乐简直要疯了，“等多久？！他们能撑多久？！万一等不及呢？！万一他们被……”他想到那些绞刑架，身体就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章显德擡头，眼神直视着尤佳乐，那目光带着不容置疑的威压。“这是唯一的

办法。”他的声音异常坚定，“牺牲是不可避免的，你必须学会接受这一点。要顾全大局。”

“我不接受！”尤佳乐猛地推翻了书桌上的一切，东西散落一地。他感到自己就像一个被困在笼子里的困兽，疯狂地想挣脱这让人绝望的现实。他冲着章显德大吼，“你怎麽会这麽冷血无情，我还以为你投身革命也是不愿意再见到有人牺牲。”

“你以为我不知道牺牲的痛苦吗！”章显德拉着尤佳乐，强硬地让他坐到自己的腿上，无法挣脱自己的束缚，“我比你更清楚！但是如果现在再把他们惹急了，那就不是杀一个两个这麽简单了，有可能是屠城你明白吗？难道你想看到那样的结果吗？！”

尤佳乐被他钳制住，胳膊传来的疼痛让他不由自主地瑟缩了一下。但他心里那股不认命的劲儿又上来了。他感受到背後章显德身上散发出的怒意，但他已经被巨大的恐惧和愤怒冲昏了头脑，根本控制不住自己。

“我不知道！我只知道他们不能死！”尤佳乐的眼泪终于流了下来，顺着他苍白的脸颊滑落。他拼命地挣扎着，试图挣脱章显德的钳制，“放开我！你不帮我，我自己想办法！”

章显德看着尤佳乐脸上肆意流淌的泪水，看着他绝望而痛苦的表情，心里像被刀绞一样疼。

“不许去！”章显德的声音带着一丝不容置疑的命令，但又夹杂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他紧紧抱着尤佳乐，仿佛只有这样才能平息自己内心的震荡和对尤佳乐鲁莽行为的担忧，“你哪儿也去不了！你给我冷静下来！”

“他们会死的……”尤佳乐把脸埋在章显德的肩膀上，哭腔闷闷的，身体因为巨大的悲伤和无力感而微微颤抖。

章显德低头，滚烫的唇瓣覆上了尤佳乐脸上冰凉的泪痕，轻轻亲了一下。那湿热的触感让尤佳乐的身体猛地僵住，抽泣声也停了下来。章显德的嗓音在他耳边低沉地响起，“我拿到了跟你上级通信的方式。昨天行动前已经通知过他们了。”

尤佳乐猛地擡起头，通红浮肿的眼睛定定地看着章显德，“你怎麽不告诉我？”声音带着沙哑和不敢置信。

章显德直起身，但依然用一只手臂箍着尤佳乐的腰，让他紧贴着自己。他看着尤佳乐，那双深邃的眸子里映出了尤佳乐狼狈的模样。

“他们会尽快赶过来，但是需要多久，现在还不知道。我们只能做好准备。”他顿了顿，声音压得更低，每一个字都像是砸在尤佳乐心上，“打赢了，就算是暂时守住了这座城，但也要全部撤退了，这里不能再呆了。”他看着尤佳乐眼中尚未褪去的迷茫，接着说了下去，语气里透着一种残酷的现实，“如果输了，那这城墙上就不是杀几个人这麽简单了。你明白吗？乐乐。”他没有再提“牺牲”，但每一个字都在阐述着比“牺牲”更冰冷的後果。

章显德看着他这副失魂落魄的样子，轻叹一声，托起尤佳乐的屁股，直接把他抱了起来，放在被他一扫而空的书桌上。尤佳乐的身体被突然擡起，发出一声低低的唔咽，还没等他反应过来，章显德就压了上来，炙热的唇瓣狠狠地吻住了他

这是一个带着掠夺和占有的吻，混合着尤佳乐脸上的泪水，章显德一只手固定着他的後脑勺，另一只手紧紧箍着他的腰，将他完全锁在怀里，让他无处可逃。尤佳乐整个人都懵了，大脑一片空白，只感觉到双腿被亲到发软，身体像过电一样酥麻。他下意识地伸手，抓住了章显德的衬衫领子。

章显德的舌头强势地探了进来，搅动着，尤佳乐被迫回应，口水顺着嘴角不受控制地往下流淌，吻得又凶又狠，直到感觉到尤佳乐的呼吸彻底乱了，整个人软得像没了骨头，章显德才恋恋不舍地放开了他。

过了几秒，章显德依然像抱着什麽宝贝一样紧紧地抱着尤佳乐，把下巴抵在他的发顶，声音带着落寞和怅惘，贴在他耳边轻轻地说：“如果这不是在乱世该多好啊。”

尤佳乐被章显德抱在怀里，双腿垂在书桌边，依然发着软。刚才那个吻像一场突如其来的风暴，把他仅剩的一点清醒都吹散了。他的大脑一片空白，只剩下章显德炙热的体温和那句轻飘飘的话在他耳边回响。

他不知道章显德为什麽要吻他，尤其是在说完那些残酷的事实之後。那种激烈又带着一丝温柔的吻，和这句话里蕴含的是他从未在章显德身上见过的丶近似于软弱的情绪。

“我……”尤佳乐终于找回了自己的声音，带着哭过的沙哑和刚被吻过的喘息，声音微弱得几乎听不见，“你……”他不知道该说什麽，所有想问的话都卡在了喉咙里，他只是直勾勾地看着章显德。

章显德看着他这副呆愣的样子，心里的柔软又泛了起来。他知道自己刚才的行为很突兀，但他无法忍受看到尤佳乐那麽绝望的样子。在那个瞬间，他只想像这样把这个人揉进怀里，用最直接的方式让他感觉到——无论这个乱世有多残酷，至少还有他在这里。

“现在，把眼泪擦擦。我们还有很多事情要做。”章显德的语气恢复了几分平日的沉静和掌控感，仿佛刚才那个突如其来的吻和那句伤感的话，只是一个短暂的插曲。

尤佳乐听他这麽说，才像是回过神来。他伸手抹了一把脸，湿漉漉的，也不知道是泪水还是口水。他看着章显德，眼神依然困惑，但眼里的光芒却重新聚焦了一些。

是啊，他们还有很多事情要做，不是伤春悲秋的时候。他的手指依然抓着章显德的衬衫领子，但那种无助的抓取变成了下意识的依靠，仿佛在寻找一个支点，让自己不至于在这突如其来的冲击中倒下。

有一点他似乎开始明白了：在这个乱世里，他和章显德，似乎正被命运捆绑得越来越紧密，无论以何种形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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