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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4章（第2页）

“杨幼兰应该给猫打过疫苗。”时蒙说，“所以我才没事。”

对面沉吟片刻：“你想养这只猫？”

时蒙没说话，只是突然想起那个下着暴雨的夜晚，他走了许多地方，好不容易找到那只猫时，心底除了麻木的荒凉，还有隐隐涌出的一点庆幸。

又想到某天画画时，被一只猝不及防跳到腿上的猫吓到的惊惶。

“我先去看看。”时蒙说，“猫是猫，人是人。”

毕竟有些人还不如猫，不该混为一谈。

时蒙本想打一辆出租车，来回五六个小时车程，多贴点油费总有司机愿意跑。

可他忘了今天周日，道路交通繁忙，又逢雨天，在路口等了十来分钟，再走过两条街去十字路口等，也没等来一辆空车。

平时不爱出门的坏处此刻显现了出来，时蒙这才想起江雪说过网上也可以打车。他一手撑伞一手按手机，雨点被风吹到屏幕上，手指打滑怎麽都点不开程序。

这时，一辆黑色的路虎在路口拐弯转过来，缓缓停在时蒙面前。

傅宣燎从驾驶座下来，没打伞，走到时蒙跟前：“去市区？”

时蒙摇头，继续摆弄手机。

“那是回枫城？”傅宣燎立刻说，“上车吧，我正好也要回枫城。”

时蒙擡起头，将信将疑地看了他一眼。

傅宣燎一被他这麽看着就没了主意，退让道：“你看现在也不好打车，不如就当征用我的车，按里程计费，如何？”

左右短时间内是等不到车了，这种时候越是推拒反而越显得矫情。时蒙自认只是想搭个便车早去早回，没有其他想法，权衡之下便点头同意。

上车後，傅宣燎先抽了几张纸递给时蒙：“擦擦脸。”

外面风大雨大，就算有伞身上也淋湿小半。时蒙接过来对着脸胡乱一顿抹，扭头刚要找垃圾桶，手上揉作一团的纸巾就被拿走了，换成一条薄毯。

“盖着，身上都湿了。”

傅宣燎不慌不忙地安排着，发动车子的同时将空调温度又调高了些，出风口也往时蒙那边拨了拨。

或许一切都发生得太快，直到车子平稳地行驶在路上，时蒙才意识到傅宣燎这套行云流水的动作其实也是过往的遗留习惯。

就算在他们闹得最凶的那段时间，傅宣燎被他逼得再生气，也会因为下雨走过来为他撑伞，会因为他怕冷调高车里的暖气。

风雨被隔绝在外，薄薄的毛毯将温度锁紧。时蒙望向被水迹模糊的车窗外，很轻丶很慢地呼出一口气，心也随着寒气排空没了依托，缓缓坠落下去。

出发时是中午，走得匆忙，上了高速傅宣燎才想起来问时蒙吃了没有。

时蒙怕麻烦说吃了，傅宣燎点头：“那就好。我还没吃，待会儿服务区买点东西对付一下。”

到了服务区，不知是有心还是无意，傅宣燎买了远超一人食量的食物，鸡蛋丶烤肠丶关东煮，玉米丶粽子丶烤鱿鱼，手上拎着的塑料袋里还装了各色饼干饮料小零食，种类之丰富仿佛把整个服务区可以吃的东西全都搬来了。

车里的味道一度无比精彩。傅宣燎虽说平时不在意饮食，但到底为了健康鲜少这样不忌口，他抽出一根烤鱿鱼在时蒙面前晃了晃：“你闻闻，像不像高中那会儿学校门口烤串的味？”

时蒙被迫闻了一鼻子油辣香，抿了抿唇：“嗯。”

“尝尝看，说不定味道也差不多。”

都送到嘴边了，时蒙便接过竹签，咬了一口。

“是很像吧？”

“嗯。”

有一就有二，接下来十分钟内，时蒙在不知不觉中吃下了傅宣燎以各种理由递来的食物，包括但不限于鸡蛋一个，烤肠一根，玉米半根，以及咸味零食若干。

等被填满的胃传来饱腹信号，时蒙才反应过来自己刚才分明说了吃过午饭，眼下大半食物都进了他的肚子，不可谓不打脸。

时蒙顿时如坐针毡，把手中的垃圾袋团了团，就要下车去扔。

被傅宣燎抢先一步，从他手里夺走垃圾，三下五除二并到一个袋子里，开门下车前只交代了句：“坐着别乱跑。”

时蒙自然是不会乱跑的，这处服务区在浔城下辖的一个县里，人生地不熟，周围除了高速公路就是一望无际的田地，他能跑到哪里去？

可傅宣燎似乎真的认为他会跑，扔个垃圾都在赶时间，伞也不撑被淋成了落汤鸡，回到车里甩甩脑袋，水珠都甩到时蒙脸上。

“抱歉。”

他也知道自己莽撞，拿了抽纸去给时蒙擦，被时蒙别过头躲开，嘴角还噙着笑意：“要不你去後座吧，还能躺会儿。”

喂饱了就哄睡，仿佛把人当猪养。时蒙不动声色地蹙眉，想着远离总比就近好，到底没拒绝这个提议。

早已不冷了的时蒙把毯子叠整齐，扭身放回後座。

然後在转回身的刹那，撞上傅宣燎直直看过来的视线。

雨天昏暗，车内没开灯，氛围好似自上车起就已经奠定，与温暖和湿润脱不开关系。

单方面的靠近也足以迅速缩短距离，两人近到呼吸都撞在一起。

而此刻，时蒙不合时宜地想，如果当时他留在那片汪洋大海里，是不是就不会再被勾起回忆，不再本能地眷恋对方身上的温度？

就像死气沉沉的东西，总妄想沾染点鲜活的生机。

就像关于那只猫的零星记忆，本不该存在于他死过一次的脑海中，他早该脱离，不该再为这些事烦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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