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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痛（第1页）

他痛

卫峤穿着鸦青色的直裰骑在一匹枣红色的高头大马上，脸上尽是温柔的笑意。

昨晚皇叔问他孩子就快要临盆，他这个当爹的有没有给孩子想好一个名字。卫峤才想起自己和喜春还没有商量过给孩子取名字的事情，昨晚他翻遍了随身带的书册，一直到今早破晓才拟定了几个中意的名字，写了信回府让喜春选选有没有合心意的。

前几日卫峤收到了喜春的信，说她出了府去紫金街买了一匹柿红色绣着蝙蝠纹的绸缎，准备给孩子做一身小衣，再给自己做一件比甲。她说自己在府里等着他回来，让他一路当心，早日回府。

自从卫峤明白了自己的心意後，他便觉自己就像一只飘荡在天际的风筝，飞得再高再远，那根牵拽着他的线都在喜春的手里握着。他的身体随着皇上赴泰山离她越来越远，他的心却一直在她的身上，恨不得跟她片刻不离。

“王爷，王妃来信。”护卫下马把信恭敬地呈到卫峤的面前。他洋溢在幸福的回忆中没有注意到护卫脸上惨淡的神色。王妃时不时也会给他送一封信来叮嘱他照顾身体，他以为这就是一封普通的家书。

卫峤把信收起来想等晚上扎营时再看。护卫见状忙急声道：“王爷，王妃说信中有要事，让您当即拆开。”

听闻此言，卫峤瞥了一眼已经低下头的护卫从怀中取出了信。他看到信上的文字只觉得脑袋发晕，他定定神从头到尾又看了一遍，顿时浑身失去了所有力气。他想要问问这送信的护卫王妃信上说的是不是真话，发现自己喉咙似乎被堵住怎麽都开不了口。

就在他想要下马时，松了马镫，一下子重重摔倒在地上。

“王爷，王爷！”送信的护卫惊声大喊道。

在卫峤身後和人聊天的阿贵闻声见卫峤落马赶紧下马跑到了卫峤跟前。

周围其他人也听到卫峤这边的动静，纷纷围拢过来。

“昭王爷摔马了。”

“昭王爷掉马了。”

一时间卫峤掉马的消息传遍了整个行驾队伍。

“王爷，你没事吧？”阿贵焦急地问道。

卫峤手里死死捏着那薄薄的两页信纸，想要立刻去皇帝面前辞行，他借着阿贵的力量从地上起来，来不及拍拍自己身上的尘土，便径直朝着皇帝的行辕走去。阿贵和赵舆见状赶忙跟了上去。

前面和皇後闲话的皇帝听到卫峤落马的消息，赶紧命人停下了轿辇，下舆去往後面卫峤所在的方向。见自己的爱侄失魂落魄拖着腿急匆匆朝自己走来，皇帝赶忙往前跑了几步。

皇帝按住卫峤的肩膀看向他丝毫没有血色的脸，痛心地问道：“这是怎麽了？”

卫峤扑通一声跪在皇帝面前，哽咽道：“臣侧妃失踪，下落不明，恳请皇上允臣回京寻找她的下落。”

皇帝心里一惊，见卫峤手里捏的信纸，把人扶起来，拿过那信看过一遍。他叹了口气，他这侄儿好不容易盼来自己的第一个孩子，如今却发生此等事情。

他道：“朕允了。只是你回去之前，朕先命太医给你看看腿。”说罢就吩咐身边的大太监李聪把随行的太医找来。

“皇上，昭王爷这是伤到了腿骨，臣已经用木条固定，只是这伤需要静养至少两个月，万不可随意走动啊，不然恐怕今後都会落下个跛腿的毛病。”留着山羊胡子的太医躬身朝皇帝汇报道。

见卫峤的双眼死死盯着营帐外，一看就是心急想要离开的样子。皇帝坐到榻前拍拍他的肩膀，“朕已经派人去寻找侧妃的下落，你就回王府安心养伤，切不可在外头奔波了。”

卫峤没有应答，皇帝走後不久便让阿贵牵来自己的马。

“王爷，太医说你现在不能随意走动。”阿贵劝道。他明白王爷因为侧妃心痛焦急，但侧妃的下落已经有人去寻找，王爷此刻慢慢回府听消息便也是了。何必非要不顾念自己的身体这样奔波呢。

“让你牵马这麽多话，还不快去！”卫峤冷声喝道。喜春下落不明，他五脏如同有烈火在灼烧。生要见人死要见尸，他的喜春不会就这样失踪。

卫峤一行人星夜疾驰，三日後回到了京城外的官道上。卫峤这几日滴米未进，又连续奔波，阿贵着实担心他会支撑不住随时倒下。他劝道：“王爷，咱们暂且回王府休息些时候再去那河边寻找侧妃的踪迹吧。”

“不！现在就去。”卫峤说着便勒转马头，一路往信中王妃所说的喜春坠江的桥边奔去。

现场打斗的痕迹依稀可见，他沿着那座石拱桥附近来回查探，看到落在岸边黄荆丛里的莲花纹银镯。他血丝满布的黑色双眸见到这熟悉的镯子顿时落下泪来，大颗大颗的泪水从他的眼中滑落。

一名亲兵在手镯附近的灌木丛中发现了一截布料的碎片，阿贵拿过那碎片看了一眼，的确如同王妃信上说的一样，侧妃在害怕中失足掉进了江中。见到王爷伤心欲绝的样子，阿贵想起侧妃的音容笑貌和腹中未出生的小主子也忍不住流下了泪水。

石拱桥下是滚滚奔流的琉江水，卫峤把手镯收到自己的袖袋中便想下到江中坐船沿江搜寻喜春的痕迹。阿贵见状赶忙追上卫峤，哭着把手里的布条碎片递给他看；“王爷，已经过了这麽多天，侧妃娘娘恐怕已经凶多吉少。王爷回府吧。”阿贵看着卫峤随时要倒下的样子，他不想他再这般摧残自己的身体。

卫峤瞥了一眼阿贵掌心的布条，他认得这橘色的料子，这是他亲自选来让绣娘给喜春缝制的衣裳料子。

他望向那涛涛江水又看看那碎片，不，他还是不信。他一把推开挡在他面前的阿贵，命令人去将船划来。

在琉江上又找了一天，阿贵等人支撑不住中途轮换着休息。只有卫峤，他看到这森冷的江水就想起喜春的笑颜。他不相信他的喜春丧命于这江中。

夜半，卫峤还在找着喜春，一转眼看到她坐在江岸边朝他招手，他高兴地朝着她的方向奔去，扑通一声跳进江中，接着便失去了意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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