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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村子的男人们,包括老的,则经常把她拖进玉米地里。
我不知道他们对疯女人做什麽,只知道每次他们笑嘻嘻地成群结队从地里出来後,那沿着他们踪迹的土地上,总会多出一滩腥气的血。
有一次,那些男人们见我坐在大石头上,竟然还露出猥琐的笑邀请我一起进去,说不清为什麽,我感到恶心,扭头就跑,等到天将将擦黑,我才敢偷偷跑过去看那个疯女人怎麽样了。
她对于别的小孩总是怒目相对,对我却总抱有一抹仁慈,见我过去,手里捧着一只不知道从哪里弄来的小白兔,口齿不清,对我咿咿呀呀:“洵丶小洵,给你玩。”
夕阳洒在金黄的玉米地,她躺在地上,浑身上下都是肮脏的液体,那麽脏,可她的动作却又那麽圣洁。
我没敢接,转头就跑了。
其实我不知道我在怕什麽,只是打心底里不愿看她的那张脸。
後来,村子里来了两个生人,是一男一女。
夕阳在那个姐姐的头顶洒下一片金色的光。
她穿着白衬衫,整个人恍若从另一个我想象中的完美世界来的。
她俯下身摸我的头,脖子上的记者证随风摇晃,笑眯眯地问我:“小朋友,你好,我们是城里来的调查记者,给你吃糖,能不能带我们了解一下你们村子里的的情况?”
再後来的事,我记不太清了,只记得,村子里每天四处乱爬的疯女人有衣服穿了,头发也香喷喷的,精神好了点,见到我还能完整地叫出我的名字。
我在电视上的某个新闻频道看到了我们村子的影像,这个时候我才知道那个疯女人原来是从大城市来的。
她有一个很有诗意的名字,方屿琳。
就像我小时候在字典上看到的好听好看的字组在一起的名字,但漆蓝色的新闻条下只能留下一个叫“小玉”的化名。
不仅如此,她还有体面的职业和硕士毕业的光彩学历。
但不知怎麽的,那个新闻报道最後不了了之,听奶奶说好像是有什麽县里的guan员牵扯进去了。
那个问我了解情况的女记者也在一个明媚的午後被村头冲出来的陌生男人连捅数十刀,中刀的时候她甚至没来得及反应,唇角还带着笑意,鲜血就像盛放的梅花一样溅在她雪白的证件和衬衫上。
她睁着眼睛倒在血泊里。
我也得以捡起记者证,看清她的名字——徐霏。
徐霏记者。
而另外那个在我记忆中存在感一直不强的男记者,则在持刀人冲出来的一瞬间就躲到了惊慌的人群中,为了自保,他甚至故意推了一把徐霏。
我登时有些反胃。
那是我第一次对懦夫这个词有了具象化的认知。
我学着电视剧里的主角那样骂了他一句懦夫,他却猛地擡头,抽刀向更弱者,冲过来狠狠抽了我一巴掌。
再後来,我眼前倒在血泊里的女记者又变成了其他同学同事的脸,像午夜投放在村头的露天电影一样。
他们一个一个宣誓,又一个一个离开。
最後血泊中的脸变成我。
我升到空中,看到我碎掉的肢体和散落的背包......」
“贺洵...贺洵!你没事吧?”
丁夏冰的声音猛地将贺洵的思绪拽回现实。
贺洵一怔,此时才惊觉额头竟然出了一层冷汗,他深呼吸了几下,半晌才摇摇头,“没事,你就当我有病吧。”
丁夏冰一愣:“什麽?”
“不知道麽。”贺洵勾唇自嘲,乌黑的眼睫轻颤,“极致的利他主义,也是一种严重的精神障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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