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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八章（第1页）

第七十八章

整个世界都像一个正在融化的巨大蜡像。

疯狂钻石可以清晰地感受到怀中的孩子软绵绵地向下流淌着。正穿过它的手臂和十指的，原本是她躯体的哪一部分？如此短暂地思考了一瞬，然後意识到这个问题已经毫无意义了。

因为就连它自己也正在融化。

并非皮肤松弛丶肌肉溶解那种意义的融化——毕竟作为替身，它也并不具备这些器官——而是组成身体的物质正在被拉伸丶变形。手指失去了原本的形态，如蜡泪般缓慢地向下滴落，视野正在扭曲，因为眼睑与额头也一并如一层层挤满的奶油般向下坍塌着。

并不感到疼痛，反而有种轻飘飘的丶脱离束缚的感觉。融化了大半的躯体中，仅存的神经末端传来了冰冷而极其柔软的触感。

凭直觉，它觉得那是弥希。

他们彼此交融着……有如一个拥抱。

……黑泥。

雨中人提供的情报是正确的，疯狂钻石以自身经历意识到了这一点。

人的承受能力是有限的。如果将一个人的精神比作细流，黑泥所具有的压倒性的负面情绪就像是洪水，轻而易举地将一切淹没丶冲垮。

凝结的悲伤，实质的绝望——这绝非人类能承受的情绪。

但巧的是……疯狂钻石并非人类！

它并不具备理解这份悲伤的能力！

但就算如此，疯狂钻石也无计可施。

连“存在”都失去了，替身能力根本无从发挥。

它什麽都办不到。

……不。

它还保持着神智清醒。它还能思考。

这已经是最直白的讯号——宣告这一切并没有结束！

疯狂钻石并非人类，因而不会被黑泥吞没。

但东方仗助可是彻头彻尾的人类！

整个记忆空间都已经化作黑泥的当下，东方仗助一定也跟它一样，已经被黑泥淹没了。

但疯狂钻石还存在着，说明东方仗助因为某种原因，也并没有死在黑泥中！

最後丶最後的视野，是逐渐蔓延过来的黑泥，将最後的眼珠完整地包裹其中。

眼珠转动了一下，与其主人一模一样的湛蓝瞳孔仿佛透过层层黑泥，看向天空。

随後，就连最後的碎片，也就此消失无踪。

只有零星的思绪，在深不见底的黑暗中，静静地下沉，等待着——

那最後一丝希望！

混沌，黑暗，仿佛置身于漆黑无光的海底。

大脑像是被搅碎了般剧痛，记忆和思绪粉碎如浆糊，只剩下本能——

东方仗助听到有人在哭。

低低的啜泣与呜咽，一开始是不同声音混杂在一起，构成一种低沉丶且略带感伤的嗡鸣。随後，嗡鸣退去，只留下一个低低的女声。

并不觉得刺耳，反而有点像经由岁月沉淀的摇篮曲，听不清歌词的呓语中，有种安抚意味的丶轻柔的悲伤。

东方仗助无意识地睁开眼睛。

他在做梦吗？这个想法只是轻飘飘地流过，大概连半秒都没能存在就沉入水中。留存下来的思绪断断续续地诉说着，前面那个看不清面容的少女正静静地捂着眼睛。

她是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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