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医生在病历上记录着:“认知功能初步恢复,但反应稍显迟缓,这是昏迷一个多月的正常现象。我们需要再做几个检查。”
护士推来了移动心电图机,当冰凉的电极贴上胸口时,乌那希猛地一颤,脱口而出一句满语。医生和护士都愣住了。
“我...有点冷。”钱姮赶紧通过乌那希的嘴解释,同时在心里对乌那希说,“别怕,这是检查身体的仪器,就像...就像太医的悬丝诊脉。”她试图用对方能理解的方式解释。
乌那希强迫自己放松下来,但手指仍不自觉地绞紧了床单。她好奇又恐惧地看着屏幕上跳跃的心电波形,听着超声机里传出的心跳声——那是钱姮心脏有力的搏动。
“奇迹,真是奇迹。”医生看着检查结果感叹,“主要器官功能恢复得出奇地好。不过保险起见,我们建议再住院观察一周,进行康复训练。”
就在这时,病房门被推开,一对中年夫妇急匆匆地进来。
“姮姮!我的孩子,你终于醒了!”钱母扑到床边,紧紧握住乌那希的手。
乌那希浑身僵硬,求助地在脑海中呼喊钱姮。
“是我爸妈!”钱姮的声音带着激动和酸楚,“妈妈,爸爸...试着回应他们!”
“妈...妈。”乌那希生涩地重复着这个陌生的称呼,身体仍因不习惯这样的亲密接触而紧绷。在她长大的环境里,即便是母女,也少有这般外露的情感。
“孩子的手怎麽这麽凉?”钱母担忧地摩挲着她的手,“脸色也这麽苍白。医生,我女儿真的没事了吗?”
“钱太太请放心,令嫒恢复得很好。只是昏迷太久,需要时间适应。”
钱父站在稍远处,眼眶发红,他轻轻摸了摸乌那希的头发:“醒了就好,醒了就好...爸爸给你炖了汤,你妈妈守了一夜,刚劝回去休息。”
乌那希怔怔地看着他们。她感受到握着自己的那双手的温暖和颤抖,看到男人眼中的血丝,一种陌生的暖流涌上心头。这和她阿玛那种威严的关爱如此不同。
“多...谢。”她低声说,努力模仿钱姮可能的态度。
“傻孩子,跟爸爸妈妈说什麽谢。”钱母抹着眼泪,“你昏迷这些天,我们...我们真怕你醒不过来了。”
接下来的几天,乌那希在医院接受康复治疗。她第一次尝试下床时,双腿虚软无力,几乎栽倒,幸亏康复师和钱父及时扶住。
“慢慢来,昏迷这麽久,肌肉无力是正常的。”康复师鼓励道。
钱父坚持每天扶着她练习走路,耐心十足。乌那希看着这个与自己“父亲”年龄相仿的男人,为了女儿如此尽心尽力,心中百感交集。在她的世界,父亲是家族的顶梁柱,是权威的象征,不会做这些“琐事”。
钱母则负责她的饮食,每天变着花样煲汤煮粥。
“妈...您也休息。”当钱母又一次弯腰为她整理被子时,乌那希忍不住说。这位母亲的疲惫让她于心不忍。
钱母愣了一下,随即眼泪涌了上来:“我们姮姮长大了,知道心疼妈妈了。”
乌那希不太明白为何一句寻常的话会让这位母亲如此激动,但她能感觉到其中深沉的情感。晚上,她通过钱姮的手机(在钱姮的指导下已学会基本操作)搜索“现代家庭关系”丶“独生子女政策”,试图理解这个世界里父母与孩子之间这种毫无保留的丶几乎倾尽所有的情感联结。
一周後,经过全面检查,医生终于同意她出院。
“记住,定期回来复查。虽然恢复得很好,但毕竟昏迷了一个多月,不能大意。”
出院那天,钱母细心地为她换上带来的衣服——柔软的针织衫和长裤。乌那希仍然不习惯这种“紧束”的现代衣物,但在钱母帮她整理衣领时,她没有躲闪。
“回家妈妈给你好好补补,都瘦了。”钱母心疼地说。
钱父去办出院手续,乌那希在钱姮的提醒下学着收拾床头柜上的个人物品。她拿起钱姮的证件,看着照片上那个笑容自信丶眼神明亮的女孩,有一瞬间的恍惚。这个女子,过着怎样的人生?
一行人走到医院门口时,钱父已经叫好了出租车。乌那希按照钱姮的指导,生硬地拥抱了一下父母。
“我...自己可以。”她小声说。
“好好,回家好好休息,明天妈妈再去看你。”钱母红着眼睛说。
乌那希钻进出租车,摇下车窗,对站在医院门口不住张望的夫妇挥了挥手。车子啓动,她转过头,紧紧盯着窗外飞速後退的街景,高耸入云的建筑丶川流不息的钢铁车辆丶光怪陆离的霓虹招牌...这一切都让她感到陌生。
“他们很爱你。”钱姮在脑海中轻声说,声音有些哽咽。
乌那希沉默了很久,才在心底回应:“我知晓。你的父母...是很好的人。”她顿了顿,看着後视镜里仍站在原地的两个身影,补充了一句,声音很轻,“他们让我想起我额娘...和阿玛。只是,他们表达的方式...很不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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