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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晚了。
云微用尽全身力气,将那片染着她自己鲜血的碎瓷片,狠狠地朝着沈砚伸过来想要抓住她的手臂划去!
“嗤啦——”
一声布帛撕裂的轻响,在死寂的祠堂里却如同惊雷。
玄色的衣袖应声裂开一道长长的口子。紧接着,一道鲜红的血线在沈砚苍白的小臂肌肤上迅浮现、蜿蜒、扩大,温热的血珠争先恐后地涌出,顺着他的手腕滴落,砸在冰冷的地砖上,与云微掌心滴落的血、与剑穗上干涸的兄长的血,混在一起,晕开一片刺目而诡异的暗红。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凝固。
云微握着那片染血的碎瓷,剧烈地喘息着,胸脯起伏不定。她看着沈砚手臂上那道不断涌出鲜血的伤口,看着他脸上那瞬间褪尽的震惊和随之弥漫开的、浓得令人窒息的悲伤与……某种近乎认命的灰败。
沈砚没有去看自己的伤口,甚至没有去捂。他只是定定地看着云微,眼神深得像要将她吞噬的无底寒渊。那里面有千言万语,有无法言说的剧痛,有被彻底误解的绝望,最终都化成了唇边一丝极淡、极苦、极涩的弧度。他微微启唇,似乎想说什么,最终却只是喉结艰难地滚动了一下,咽下了所有未出口的解释。
冰冷的空气里,只剩下两人粗重交错的喘息声,以及血滴落在地砖上那微弱却令人毛骨悚然的——
嗒。
嗒。
嗒。
像生命的沙漏在无情地流逝。
就在这时,祠堂紧闭的雕花木门外,遥远的前院方向,骤然传来一阵令人心悸的喧嚣!
沉重而杂乱的脚步声如同闷雷滚过地面,铠甲鳞片摩擦的刺耳金属声、刀剑出鞘的森然冷响、粗暴的呵斥声、仆妇惊恐的尖叫哭喊声……所有声音混杂在一起,如同汹涌的恶浪,瞬间打破了祠堂内死寂的对峙,狠狠拍打过来!
“奉旨查抄!云府上下,所有人等,原地跪伏!违者格杀勿论——!”
一个尖利而冷酷的太监嗓音,穿透重重雨幕和混乱的声浪,如同淬毒的冰锥,狠狠扎入祠堂!
查抄?!云微脑中一片空白,攥着染血瓷片和剑穗的手冰凉刺骨。完了……一切都完了……父亲尸骨未寒,云家最后的庇护所,也要在顷刻间崩塌!
她下意识地看向沈砚,眼中是惊惧、是茫然,还有一丝连她自己都未曾察觉的、绝望中的本能探寻。
沈砚的脸色在听到“奉旨查抄”四个字时,已变得铁青。他眼中瞬间爆出骇人的寒芒,那是一种混合着震怒、了然以及……某种决绝的冰冷。他甚至没有再看自己流血的手臂一眼,猛地一步上前,在云微惊愕的目光中,一把抓住她那只握着染血瓷片的手腕!力道之大,几乎要捏碎她的骨头。他强行掰开她紧攥的手指,夺下那片染着两人鲜血的凶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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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云微刚吐出一个字。
“走!”沈砚的声音低沉得如同深渊里的咆哮,带着不容置疑的急迫和一种近乎毁灭的疯狂。他不再看她,目光如电般扫过祠堂后侧那扇常年紧闭、通往府邸最偏僻后角门的窄小侧门。同时,他沾满鲜血的手猛地探向自己腰间,那里,悬着一柄从未在他身上出现过的、通体乌沉、样式古朴的短刀!
刀柄被他染血的手紧紧握住,冰冷的金属与温热的血液相触,出轻微的粘腻声响。刀身虽未出鞘,一股凛冽的、与沈砚平日温润气质截然不同的森然杀气,已瞬间弥漫开来,刺得云微肌肤生寒。
前院的喧嚣和兵甲的碰撞声如同涨潮的海水,正以惊人的度逼近祠堂所在的院落!火光透过窗棂的缝隙开始闪烁跳跃,将祠堂内两人染血的身影投射在墙壁上,扭曲晃动,如同地狱中挣扎的鬼魅。
祠堂的雕花木门,在沉重的脚步声和粗暴的推搡下,出不堪重负的呻吟,门栓剧烈地晃动起来,灰尘簌簌落下。门外的火把光芒越来越亮,兵刃的寒光在门缝间闪烁不定,冷酷的呼喝声近在咫尺!
“破门!搜!”
最后的时刻,到了。
沈砚猛地将云微往那扇狭窄的后侧门方向狠狠一推!力道之大,让她踉跄着几乎跌倒。与此同时,他染血的手紧握腰间短刀刀柄,身体绷紧如即将离弦的箭矢,那双深潭般的眼眸里,最后一丝属于“沈砚”的温存彻底消失,只剩下孤狼濒死反扑般的决绝与冰冷,死死盯住那扇即将被暴力撞开的祠堂正门!他像一道骤然拔地而起的玄铁屏障,决绝地挡在了她与那扇通往毁灭的门之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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