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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8章 此心焚烬（第2页）

“沈砚！沈砚你醒过来！你告诉我！告诉我真相！”她疯狂地摇晃着怀中冰冷的躯体，泪水混合着雨水和血水，在她脸上肆意横流，绝望的呼唤在空寂的婚房里回荡，却得不到任何回应。只有他胸前那个血洞，依旧在无声地诉说着死亡的冰冷。

“哐当！”

紧闭的房门被一股巨力猛地撞开！狂风裹挟着暴雨瞬间灌入。

一个浑身湿透、须皆白的老仆踉跄着冲了进来，是沈府的老管家陈伯。他浑浊的老眼在看到地上相拥的两人，尤其是沈砚胸前那支致命的毒镖时，瞬间瞪得滚圆，布满皱纹的脸瞬间惨无人色。

“少…少爷？！”陈伯扑通一声跪倒在沈砚身边，枯瘦的手颤抖着想去碰触，却又不敢落下。他猛地抬头看向云微，老泪纵横，声音嘶哑悲怆：“少夫人！少爷他…他为了您…为了云家…这些年…他过的是什么日子啊！”

陈伯涕泪横流，指着沈砚颈间那道在雨水冲刷下愈狰狞的旧疤，泣不成声：“这道烙痕…不是什么西夏囚印！是…是当年他为救云昭公子，被西夏人识破身份，施以烙刑逼问秘信下落时留下的！那秘信…是能证明云将军清白、揪出真正通敌内奸的铁证啊！‘牵机’之毒日夜噬心…少爷他…他怕自己毒失控伤人或吐露秘密，才…才让老奴在墨里加了微量的安神药…那哪里是什么致幻剂！那是…那是他给自己上的枷锁啊！”老人悲愤地捶打着地面，“及笄礼那簪子里的针…是少爷寻遍天下才找到的、能暂时压制‘牵机’毒性的‘雪魄’…他怕您不信…只能…只能以那种方式……”

每一个字都如同烧红的烙铁，狠狠烫在云微早已鲜血淋漓的心上！她紧紧抱着沈砚冰冷的身体，指甲深深掐入自己的掌心，几乎要抠出血来。错了…全都错了…那些她认定的罪证，竟全是他背负着血海深仇与噬心之痛、默默守护的印记！

“那他…他为什么不告诉我…为什么……”云微的声音嘶哑得如同砂纸摩擦。

“告诉您？”陈伯老泪纵横，悲凉地摇头，“告诉您他身中剧毒命不久矣？告诉您他顶着‘叛将’污名潜伏敌营受尽酷刑？告诉您他日夜忍受非人痛苦只为守住一个渺茫的希望？少夫人…少爷他…他只想护着您，让您远离这些肮脏血腥…他总说…说您该像云昭公子期望的那样…平安喜乐地活着…他…他连那面合欢镜都不敢轻易示人…怕镜背那句‘此心昭昭，天地可鉴’的刻痕…会泄露他…他从未宣之于口的心事啊……”

“此心昭昭，天地可鉴”！

云微如遭雷击！她猛地扭过头，充血的目光死死盯住脚边那块最大的青铜镜碎片！镜背朝上，青绿色的诡异磷光早已熄灭，只留下冰冷的青铜本色。然而，就在刚才电光石火照亮镜背的瞬间，她分明看到了那个被裂痕撕碎的字！

不是“恨”！

是“心”！

“此心”！

那未显的刻痕，那尘封的《长恨歌》续句，不是缠绵悱恻的“此恨绵绵无绝期”！

是沈砚母亲留下的、对他一生品性的期许与印证——“此心昭昭，天地可鉴”！

“呃啊——！”极致的悔恨与痛苦终于冲垮了最后的堤防，云微喉头一甜，一股腥甜猛地涌上，她再也支撑不住，一口滚烫的心头血喷溅而出，尽数洒在怀中沈砚惨白冰冷的脸上，如同祭奠的红梅，凄艳绝伦。

就在她心神剧震、悲痛欲绝的刹那——

“咻！”

又一道细微的破空之声，带着冰冷的杀机，撕裂雨幕，自洞开的窗外疾射而入！这一次，目标直指云微手中紧攥的那几张染血的《织经》残页！

“少夫人小心！”陈伯目眦欲裂，下意识地扑身去挡！

噗嗤！

利器入肉的闷响。

陈伯身体一僵，难以置信地低头。一支与沈砚后心一模一样的菱形透骨镖，深深钉入了他的肩胛，幽蓝的毒光在镖尾闪烁。

几乎同时，一个阴冷如毒蛇、裹挟着无尽嘲讽与贪婪的声音，穿透狂暴的雨声，清晰地传入死寂的婚房：

“啧，好一幕感人肺腑的生死相随啊……可惜，知道的太多，就该死了。云小姐，把你手里的东西交出来，或许……本宫还能留你一个全尸。”

雨幕深处，一道披着玄色斗篷的身影缓缓步出黑暗，斗篷的兜帽下，三皇子赵珩那张俊美却阴鸷的脸，在惨白的闪电映照下，如同地狱爬出的修罗。他手中把玩着一支同样的菱形镖，嘴角噙着一抹冰冷残忍的笑意，贪婪的目光，死死锁在云微手中那染血的残页之上。

血泊中，云微缓缓抬起头。泪水与血水模糊了她的视线，怀中沈砚的身体冰冷僵硬，挡在她身前的陈伯痛苦地抽搐着。滔天的恨意与焚心的悔悟，在她眼中交织、沸腾，最终淬炼成一片冻彻骨髓、焚尽八荒的冰焰。

她的目光，越过濒死的陈伯，越过怀中再无生息的沈砚，死死钉在三皇子那张虚伪的脸上。染血的指尖，却悄无声息地、死死攥紧了袖中那支曾属于她、又被她狠狠掷向沈砚的……嵌玉金钗（真）冰冷的钗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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