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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从怀中取出一只乌木小匣——那是母亲临终前留下的断音匣,内藏一段笛音,据说是她生平所奏《安魂引》的最后半阙,从未示人。
沈知远望着她眼中决绝,终是叹息一声,握紧佩刀:“我陪你去。”
疯人寮建于城南乱坟岗旁,终年瘴气弥漫,墙垣斑驳,铁门锈蚀。
数十名疯人蜷缩角落,或哭或笑,口中念着无人能懂的呓语。
在最深处的阴湿墙角,他们见到了胡药师。
他浑身涂满灰泥,如枯草,指甲漆黑如墨,口中反复呢喃:“血换声,命抵命……魂不归,灯不燃……”
林晚昭缓缓走近,魂灯在袖中微亮。她抬手,灯光照在胡药师脸上。
那一瞬,他浑浊的眼珠猛地一颤。
她轻轻打开断音匣。
一缕极轻、极柔的笛音流淌而出,如风拂松林,如月下归魂。
胡药师猛然抬头,双眼骤然清明,死寂多年的脸上竟浮现出惊骇与狂喜,嘶吼一声:“她回来了!她回来了!”
他猛地扑来,枯瘦如柴的手直取断音匣。
沈知远一步跨前,刀鞘横挡,将他狠狠制倒在地。
可胡药师并不挣扎,只是仰面大笑,笑声凄厉如夜枭:“三十年……三十年了!我终于等到她来问罪了!”
林晚昭未退,反而上前一步,跪坐在他面前,将那捧香灰轻轻置于他颤抖的掌心。
她凝视着他浑浊却骤然亮起的眼,声音冷如寒泉:
“这是你炼的香,对不对?”胡药师枯瘦的手掌死死攥着那捧香灰,指缝间渗出暗红的血丝,仿佛那灰烬不是尘埃,而是烧红的铁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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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猛地仰头,将香灰一口吞下,喉结剧烈滚动,像是在咀嚼一段被岁月掩埋的罪孽。
“裴郎要听亡者话……”他忽然咧嘴笑了,牙齿黑黄断裂,笑声却带着诡异的清醒,“我给他吃听魂者的血……可亡者不让他听太久……所以他要毁掉所有能听的人!”
林晚昭瞳孔骤缩,寒意自脊背窜上天灵。
她早知裴昭贪婪权势,却未料他竟妄图窃取听魂之力,与亡者对话以窥天机——而为此,竟以活人精血为引,炼制逆天邪药!
胡药师指甲深深抠入地面,泥土翻起,竟勾勒出一座药炉的轮廓,炉身刻着符纹,炉底三足分别写着“魂”“锁”“断”三字。
他嘶哑道:“香里加了‘锁魂粉’,日日燃,耳便烂,心便疯……你娘……她早该死……她是真正的听魂传人,血脉纯正,若不压制,迟早会听见当年地窖里那些哭声……那些被他活埋的药童……都在叫她救他们……”
林晚昭呼吸一滞。
母亲临终前反复低语“香……换过三次”,原来不是病中呓语,而是亡魂在提醒她——那香,是毒,是封印,是谋杀。
她不再犹豫,指尖轻触胡药师手背,再度开启“痛觉共感”。
刹那间,千针穿耳,万魂哭嚎!
眼前景象骤然扭曲:一间密室,铜炉翻滚,血雾弥漫。
年轻的胡药师跪在炉前,颤抖着将一盏盛满暗红液体的玉碗递出。
幕后阴影中,裴昭缓步走出,面容依旧儒雅,眼神却冷如寒渊。
“若她能听见亡者哭,”他轻声道,声音如丝线缠绕人心,“便让她哭着死。”
他接过玉碗,一饮而尽。
下一瞬,胡药师猛然抽搐,七窍渗血,而裴昭却仰头大笑,眼中闪过一丝妖异金光——那是短暂觉醒的听魂之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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