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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6章
茶香在空气中缓缓沉淀,海棠的目光落在自己握着茶杯的手上。
就是这双手,曾毫不犹豫地将匕首刺向暴徒的眼睛。
她想起保安蜷缩在地求饶时,自己心底掠过的漠然;想起邻居们惊恐的眼神,只让她觉得聒噪;甚至昨夜殷泽施暴时,她隔门听见的闷响与哀嚎,竟像遥远的背景音般模糊。
“同类...”她轻声重复这个词,像在品尝陌生的果实。
当同学孤立她时,她只觉得他们愚蠢;当保安刁难时,她只感到厌烦;就连母亲匆匆离去的背影,也激不起太多波澜。
殷泽歪头观察她变幻的神色,伸手在她眼前晃了晃:“想这麽多不累吗?”他指尖轻点太阳xue,“这里告诉我们该怎麽做,就怎麽做。”
殷泽起身走到窗边,随意掐断一支海棠:“你看这花,不会因为有人夸它就开得更好——”又将花枝丢出窗外,“也不会因为被丢弃就停止绽放。”
少年转身倚在窗框上,黑发被秋风拂乱:“我们天生就是这样的人,何必非要给自己套上枷锁?”
海棠注视着在风中打旋坠落的海棠花,突然明白始终萦绕的疏离感从何而来。
她与这世界永远隔着一层透明的墙。
殷泽,是第一个能穿透这堵墙走到她面前的人。
茶汤微漾的涟漪渐渐平息。
海棠垂眸看着杯中沉浮的玉兰花苞,翻涌的思绪压回心底。
殷泽继续关于"同类"的论述,每个字都像在试图将她拽入某个幽深的漩涡。
“......所以根本不需要在意那些蝼蚁的看法......”
少年指尖轻敲桌面,阐述他的理论,海棠突然端起茶杯递到他唇边。
白瓷杯沿轻触下唇,截断了那些越来越偏激的言辞。
殷泽的声音戛然而止。
他怔怔地看着近在咫尺的茶杯,又擡起眼帘望向海棠平静无波的脸。
少女的手指稳稳定在杯底,仿佛这个突如其来的举动再自然不过。
就着她的动作,殷泽低头啜饮。
温热的茶汤滑过喉咙,玉兰的清香在齿间弥漫。
他全部的感官都聚焦在唇畔那只手上,纤细的手指映着白瓷,像初绽的玉兰。
殷泽的目光始终锁在海棠脸上,一种野兽盯上猎物的眼神,带着势在必得的笃定,又混杂着发现同类的狂喜。
一杯茶饮尽,海棠收回手。
殷泽忽然扣住她的手腕。
指尖在她腕骨上轻轻摩挲,像在确认什麽珍稀的藏品。
“你看,”他低笑,“我们连打断别人的方式都这麽像。”
殷泽得寸进尺地将指尖滑向她掌心,像在试探一道迷人的禁区。“我们连体温都这麽相似...”他低声呢喃,呼吸拂过她耳际。
“啪!”
清脆的巴掌声截断了所有声音。
殷泽偏着头,右颊浮起淡红的指痕。
他擡手触碰那片刺痛的皮肤——这是自己最满意的侧脸,下颌线流畅得像艺术家的杰作,此刻却印着清晰的掌印。
“哈...”一声轻笑从他喉间溢出,随即变成抑制不住的低笑。
第二次了。
这是第二次,她打他巴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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