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擒宵小孔雀临门（第2页）

卫璇的目光这才落到那个瘫软在地的夥计身上。

他是苏伯远房亲戚介绍来的，在铺子里干了三四年，一向还算老实勤快。

卫璇开口叫他的名字，夥计的哭声戛然而止。

“东家……东家饶命……”他涕泪交加，只会重复这一句。

卫璇道：“你弟弟欠了赌债，被人拿捏，是可怜。但你选择背叛收留你丶给你工钱丶教你手艺的苏氏，是可恨。”

她微微俯身，看着夥计绝望的眼睛：“那个刘掌柜或许可以许你一百两，带你弟弟远走高飞？你可知，若他今夜事成，我苏氏损失的何止万两？这些与你一同熬夜赶工的夥计，他们的生计何依？宫中怪罪下来，掉的可不只是饭碗，可能是脑袋。你为一己之私，就要陷所有人于万劫不复。”

李四面无血色，抖如筛糠。

“我理解你的处境艰难，”卫璇直起身，语气转冷，“但无法原谅你的选择。苏氏容不下背主之人。”

她对旁边的夥计吩咐道：“将他一并送去衙门，将他受人胁迫，以及最终并未造成实际损害的情节，向府尹大人陈明。该如何判，依律法行事。”

李四被其馀夥计拖下去时，眼泪还挂在脸上，也不挣扎，整个人像被抽走了魂。

卫璇让其馀人都各自忙活自己的事情，待衆人散去，一阵轻微的鼓掌声从工棚入口处传来。

卫璇望去，只见云夙不知何时斜坐在墙头，晃悠着一只腿。

他依旧是一身招摇的绛紫色，环佩作响，外罩了一件以罕见深青色雀羽精心拈入丝线织就的大氅，夜色中泛着幽微的光泽，淡紫色的眸子里满是欣赏的笑意。

“精彩，真是精彩。”

他从墙头跳了下来，踱步走近。

目光落在卫璇身上，“三小姐这番‘守规矩’的言论，真是掷地有声，令人回味无穷。”

卫璇瞥了他一眼，道：“云大爷真是好雅兴，大半夜不睡觉，跑来我这工棚听墙角。”

“诶，”云夙摆摆手，笑得像只偷腥的狐狸，“我这不是担心三小姐安危嘛。毕竟，咱们现在可是合作夥伴。”

合作夥伴？

他还和永昌绸缎庄的刘掌柜是合作夥伴呢。

卫璇道：“头一回见，又给别人出主意纵火，转头又把纵火的人卖了，还亲自来围观抓捕现场的‘合作夥伴’。云爷这过河拆桥丶卸磨杀驴的本事，真是让我大开眼界。将来，不会对我也这样吧？”

云夙闻言，笑得更加愉悦，“三小姐这可冤枉我了。”

他凑近几步，亲昵道：“那个永昌绸缎庄的刘掌柜，蠢笨如猪也就罢了，偏偏手伸得太长，碰了不该碰的东西。”

云夙见卫璇不问他，就自己继续说下去：“他私下里啊，还帮着某位宗室转运一批未经朝廷许可的犀角象牙。

“这等逾矩之事，利润虽厚，却极易引来市舶司乃至御史台的彻查。一旦查起来，水陆码头，黑白两道，凡与刘掌柜有过牵扯的，有一个算一个，都得被扒掉一层皮。

“我无影阁名下，总有些明面上清白的铺面丶船行与他有正常的生意往来，若被这蠢货拖下水，沾染一身腥臊，损失的可不止是那点犀角象牙的利润。我不过是借三小姐这把快刀，清理一下门户，顺便，帮你揪出个隐患，两全其美，岂不美哉？”

他转而又看向卫璇依旧冷淡的侧脸，话锋一转，道：“至于三小姐，你怎麽能跟那些蠢货一样呢？

“你可是我看中的，未来要一同搅动风云的盟友。你的舞台，应该是这九重宫阙，万里江山。这些阴沟里的臭鱼烂虾，也配与你相提并论？——三小姐，我们才是同类。”

他紫眸深邃，仿佛能吸人魂魄，“只有站在最高处，才能制定真正的‘规矩’，不是吗？”

卫璇静静地看着他，没有承认，也没有反驳。

半晌，她才挪开视线，淡淡道：“云大爷的道理，总是这麽多。夜已深，我要去京兆府衙门递状子了，大爷请自便。”

说完，她不再理会云夙，带着卫竹离开了工棚。

云夙看着她决绝的背影，提高了些音量：

“三小姐——这更深露重的，忙活了一整日，又抓了宵小，还不歇息麽？”

他语气里揉入几分似是而非的心疼，拖长了调子：“若是累坏了身子，我可是会心疼的。”

卫璇加速了离开的步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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