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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这时候,有个人陪着她,这感觉也并不坏,甚至叫她觉得有些开心。
而这人是姜青野,她便又生出许多安心。
“你其实不想面对,是吗?”姜青野突然犀利起来,一针见血。
“我——”悬黎想反驳,但是被姜青野说中了,无可辩驳。
“所以你是猜出了来龙去脉,想粉饰太平,对吗?”姜青野一语中的。
“你——”怎麽会知道?悬黎想擡头去看他的表情,却被姜青野轻轻按回肩上。
“我的郡主娘娘,这事很难猜吗?”姜青野与她十指紧扣,将自己那稍稍高些的体温传到悬黎掌心去,“若你没想清楚关窍,那你一定会立刻审那两个刺客,想尽早弄清来龙去脉,以策万全,怎麽会容到入夜。”
他相信悬黎,不会在他面临生命威胁的时候还走徐徐图之的路子,正如他关心则乱,几乎要将那批刺客砍杀殆尽一般。
“而且,你提到仅有我受伤时,停顿了一下。”而且他的伤,除了那一箭,都不致命。
就算是当胸那一箭,事後他看过那箭头,即便没有那块令牌,也不能射穿他,顶多也就是受些小伤。
悬黎那时,就把所有事情都理清楚了吧。
背後之人,不是冲着取人性命来的,但比起威慑,更像是在逼着悬黎表态。
而悬黎,看明白了,却并不想表态,只想维持现状,那人吃准了她心善又心软,所以逼着她做决定。
姜青野单臂将人抱起,悬黎紧紧搂住他的脖子,却又後知後觉地想起他肩上还有伤,想松手,姜青野却走动起来,悬黎只能贴着他,尽量不乱动加重他的负担。
“既然身在局中心乱如麻,那咱们就跳出来,站在局外去看,无论你怎麽做,我都支持你,撑着你的所有决定。”
姜青野借着力,三两下越上房去,没几息便失去了踪迹。
岁晏举着个乘着空碗的托盘扁嘴,太失礼了这个人,实在是太乱来了这个人!
姜二郎自己乱来也就算了,怎麽还能带着郡主娘娘一起胡闹,他受着伤呢,要是把郡主娘娘摔下来该怎麽办!
托盘一搁,从袖中拿出信纸和炭条,坐在小桌前洋洋洒洒满篇都在控诉二郎的恶行,科举试中若是以此为题,岁晏觉得自己能一举夺魁,三甲榜首!
*
残阳馀晖中,岁晏房间的木门被秋风撞出轻响时,翠幕正将最後一片茱萸叶别在岁宴发间。
窗纸透进薄金似的光,把岁宴那身鲜艳的襦裙上的锦鲤纹路照得分明细致,岁宴指尖捏着半块未吃完的重阳糕,望向门外相偕而来的一双身影,眼尾先染了笑意。
“阿娘回来的时间刚刚好,再晚一步,这糕就要被我和翠幕姐姐分食尽了。”岁宴起身时,裙裾扫过凳脚,带起些微细尘。
悬黎放下在市集得来的一大簇开得正艳的剑兰,脸上多了几分真切的笑意,掸了掸剑兰上沾染的轻尘,同岁宴道:“没想到这时节还有剑兰,我同……你阿爹买到了重阳糕。”
姜青野闻言将手中油纸包递过去,难得的和颜悦色,“市间见老妪在卖重阳糕,你阿娘惦记着你爱吃,便多买了两盒,谁料你已经在吃了。”
福安听着一声又一声的阿爹阿娘,不怎麽高兴地板着脸接过油纸包,打开时,清甜的桂花香漫了满室。
花香与食物香气混在一起,让他深吸一口气,勉强能给姜郎君一个好脸,捧着糕饼出去摆盘。
这驿站也算是大隐隐于市了,若不是有驿卒送来茱萸和菊花酒,他们谁也没想起来今日重阳,得知後,便借了驿站的厨房捏了几块糕给主子备着。
之前被悬黎用来煎药的炉子里燃着几块栗木,火星偶尔噼啪作响,火上温着几只小酒壶。
翠幕已麻利地在院中小桌上摆开食案,将姜青野带回来的糕与驿站备好的菊花酒一一摆好,福安从行囊里取出个白瓷瓶,倒出些蜜糖:“郎君买的糕略干,沾些蜜糖正好,这可是奴……我是说我,是我特意从府里给娘子带来的。”
姜青野看着悬黎落座,用木勺挑了块糕,小口咬下时,颊边梨涡浅浅,他早已经记不起上次过重阳节是什麽时候了。
但他记得,前世有那麽一回,是他从诏狱出来之後,重阳在京中,彼时还没能爬到高位,禁军中熬着,远远望见悬黎在宫宴上簪着茱萸,身边围着一衆贵女,目光温和却疏离,好像人在那里,魂却落在别处,他此刻看着悬黎,倒觉得这驿站的粗木桌案,比宫里的玉盘金盏更让人安心。
“今年京中该是会简办重阳宴吧?”悬黎忽然开口,指尖摩挲着酒盏边缘。福安正给姜青野斟酒,闻言笑道:“回郡主,临行前听前头四司六局里的人说,为着贤妃娘娘的身孕,陛下好像特意让人在御花园搭了赏菊台。”
他顿了顿,看向悬黎,“只怕大娘娘今年的重阳会孤单了,她一定会念叨着郡主,说您往年总爱给她做重阳糕。”
悬黎垂下眼,将她咬过一口的那块重阳糕放进姜青野碗里:“待回京了,再好好给大娘娘赔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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