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觉察
梦瑶回叶府,刚一进门,便有丫鬟迎了上来,恭敬地行礼道:“三小姐,您这麽快就回来拉,不是早上才出门吗,可是落了什麽东西,可需要奴婢为您去取?”
梦瑶听後心有疑惑,她明明一日一夜都没有回叶府,为何丫鬟却说她早上刚出门。她面上不显,于是顺着丫鬟的话,静静说道:“东西都带好了,只是突然想起早上祖母说有事嘱咐,所以又折返回来。”原本下人的询问,她不必答这麽事无巨细,但是为了让她早上才出门显得更真切,她仔细回答的丫鬟的问题。并且这话说的比平日的音量都要高些,不仅说给丫鬟的听,更是说给每一个路过的下人们听。
丫鬟似懂非懂地点点头。
说完,她便让下人把带回来的东西送往库房,自己则匆匆往叶老夫人院子里去。
一路上她都觉得丫鬟的话很是蹊跷,而这麽做的目的是为了维护她一个闺阁小姐,彻夜未归的名声。在这个叶府,会想这麽做,有能力这麽做的人,只有一直疼爱她的祖母。
思及此,梦瑶加快了脚步。一进老夫人院子,一直伺候叶老夫人的贴身嬷嬷就惊喜地迎了上来,然後用浑厚的声音扬道:“呦,三小姐怎麽又折返回来了,可是,有事要同老夫人说。”她紧盯着梦瑶,话语间意有所指。
“是忘了有话要问祖母。”梦瑶心领神会地朝她点点头。
嬷嬷见梦瑶已经明白,便招呼下人们和自己都退下,独留祖孙俩屋里说话。
叶老夫人看见梦瑶回来了,原本紧皱的眉头也瞬间疏忽,心中送了口气。老夫人还是那般慈眉善目,她一夜未归,没有丝毫责备,语气温和,“终于回来了,好孩子,你这一去彻夜未归,我担心你在谢府出了什麽事,一直让人在谢府外盯着,一有动静,就禀报于我。可是下人回禀说谢府和往常无恙,并无特别,看不出什麽,我就让人一直守着。总算把你等回来了。”
梦瑶一上去就握住祖母的手,心有愧疚,“让祖母担心了。是梦瑶的不孝。”
叶老夫人拍了拍梦瑶的手,示意让她坐下慢慢说,“发生了合适,为何郡主接你去了一天一夜,直到第二日上午才归。难道是郡主为难你了?”叶老夫人说出自己的担心,第一想到的是孙女在谢府受了委屈,毕竟和娇生惯养的郡主做朋友,哪是那麽容易的。
梦瑶摇摇头否认,“郡主待我极好,还送了我很多礼物让我拿回来。”
“那为何……”叶老夫人一脸疑惑。
“祖母。”梦瑶打断她,“表哥可在府上?”她先知道苏青河在不在叶府,判断事情的严重性,再决定如何向祖母解释。不能全说,也不能不说。
叶老夫人见她一回来就问起苏青河,原本疑惑的脸上,眉头皱的更深了,“怎麽又扯上青河了,你不是不打算嫁他了吗,怎麽,和郡主聊了一夜姑娘家的体己话,改了主意,又愿意嫁了?”
“并没有,今生今世,来生来世,我都不会嫁给他。”梦瑶语气坚定。
“苏表哥这几日可在府上?”她又重新问了一遍。
叶老夫人见她问的无头无尾,眉头微皱,心里隐隐有了些不安,缓缓道:“他本就随你大叔丶二叔时常在外打理生意,经常不在府中。”默了默,老夫人眼神微眯,想到什麽,“不过,听下人说他昨日一天都不在府中,也是一夜未归,直到现在都还没有回来。今日我让下人去找青河,发现他屋里很是凌乱,一些贵重东西都不见了,我就担心你们都出事了。”
“所以祖母特意让人在府门口等我,向我传话,让我心生警惕。”梦瑶心里一沉,要做最坏的打算了。
“是。”叶老夫人心事加重地点头,“你一日一夜未归,青河也是,而且他屋里还凌乱不堪,走的匆忙的样子,我就担心有什麽事!所以让常嬷嬷的心腹,扮成你的样子披着斗篷,早上大摇大摆地装作去鸿吉寺拜佛。然後让另一个丫头,在府门口等着你,让你一回来就知晓我的用意。毕竟你一个姑娘家彻夜未归,要是传出去名声毁了,日後还怎麽嫁人。”
“让祖母费心了。”梦瑶心中异常感动,祖母为她考虑的如此周全,想尽办法维护她的名声。
“好孩子,你现在可以告诉我,到底发生了什麽?”
梦瑶眼眸微垂,思索片刻後缓缓开口:“祖母,我觉得表哥怕是要与我们叶府分家了。”在她再三斟酌下,最终只说出这个真假参半的理由。前世叶家被苏青河迫害而亡,今世种种尚未发生,一切还有转圜的馀地,她不能贸然说出自己的担心,惹得祖母忧虑,她年事已高,晚上本就睡眠浅,再让祖母知道苏青河的真实目的,真怕她一时身子扛不住,但又不能不防,所以思来想去,还是这个理由最合适。
既道明苏青河的私心,又显得事情没有那麽严重,只是一时被利益熏心,家族内部矛盾罢了。
人心易变,更何况利字当头,再正直的人,谁又能保证他一直不被金钱所惑,祖母沉浮商海几十年早就看透人性,也许这样的说法她更能接受。
果然,叶老夫人闻言,没有诧异失态,反而目光温和透着几分锐利,看向梦瑶,缓缓道:“分家?此言何出?你表哥向来行事稳重,为人谦和,怎会突然有此念头?”语气带着三分疑问七分知晓的态度。
“苏表哥这些年一直跟随大叔和二叔打理家族生意,现经他的手的业务已经占了大半,各处店面夥计和掌柜稀数都换成了他的人,以前各处掌柜还需要见大叔,二叔印信方才允许业务往来,库房出入,现在只需要苏表哥的一句话,生意就能做,库房的存货就能随意进出。祖母,您还记得早些年大叔丶二叔和表哥关系还挺好,他们出门,表哥总是随侍在侧,一起欢声笑语,直致这两年三人几乎见面不语,私下更是毫无往来,我打听之下才知道,表哥野心勃勃生意学到手後,就慢慢布局挤占原本大叔和二叔生意市场,抢客源,直致生意难做最後盘下店面。此等手段,此等手段,实在令人不耻。”
“大叔和二叔这些年对他倾囊相授,毫无保留,却不想养虎为患,反被其噬。现在叶家生意表面上看似繁荣,实则暗流涌动。”
叶老夫人叹了口气:“你说的这些我都知道,生意场上本就诡谲云涌,尔虞我诈,虽说他手段不太上的了台面,但是能做成也是他的本事,毕竟我当时是打算让你们日後成婚,婚後生意就像全部交由你们打理的。所以他做的这些事,我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权当他的历练。”
“谁能想到,你与他是有缘无分……”叶老夫人眼里有些淡淡失落。“难道只是因为你与他不能成婚,青河就觉得我不会把生意交给他,他想自立门户。我老了,你大叔二叔也老了,叶家的生意总要交给你们年轻人的,你和青河都是叶家的人,谁来接手这个生意都是好的。”
“可如果苏青河并不是叶家的人呢?”
此言一出,叶老夫人心头一惊,“什麽意思,他如何不是叶家的人。”
“想请问祖母,表哥来叶府时,是不是只有一枚玉佩作为认亲的信物,除此之外再无其他。”
叶老夫人仔细回想了一下,娓娓道来:“那年他来到叶府时是十六岁,管家领他见我时,衣着单薄,寒冬腊月冻得不成样子,只有那枚叶家祖传的玉佩被他放在怀中捂得热热的,管家拿来给我时,都还是温热温热的。”
“我一见他的可怜的小莫样,就很是心疼,再从他口中得知,你的姨祖母,也就是我的姐姐全家都在死在一场火灾中,只剩他孤生前来寻亲,我就是更是心痛不忍,哪里还会想他身世是否存疑。”叶老夫人这才有些恍然,“现在想想确实只有一枚玉佩作为信物。”
叶梦瑶神色郑重,缓缓说道:“祖母,玉佩虽确实是叶家祖传,但却是死物,谁都可以拿,姨祖母一家已经死无对证,所以这个所谓的表哥苏青河谁都可以当。”
叶老夫人当头棒喝,“所以你昨夜整晚都未归来,就是去查这件事了?你怀疑他的身份是僞造的,结果被他有所察觉,这才有了你之前说他打算分走叶家家産,而後带着钱财远走高飞的话。”
“是。”梦瑶接着道:“前几日我曾暗中查访,发现他变卖了名下所有田産,换成现银存在商行。这几日消失不见,他的房中不也是一片狼藉,一副翻箱倒柜之景,全部贵重东西都不见了吗。”
叶老夫人脸色凝重起来,“难怪,难怪你突然说不想与他成婚了。你既已有怀疑,可有实证?”
梦瑶却是摇摇头,“表哥行事极为隐秘,我虽有所察觉,却也难以探知更多细节。一切都是还只是孙女的猜测。”
“仅凭猜测就让苏青河如此忌惮,不辞而别?”
“孙女正是为了查找证据才和他起了冲突,为了一对来历不明的姐妹大打出手,从他的样子可以看出,那对姐妹对他而言非常重要。”
叶老夫人有些诧异:“还有这事?那那对姐妹呢?”
梦瑶点头:“这事几经周折,她们人也受了伤,已经被我安排在盛京一处别院修养,等过几日,我再打算叫她们来问话,不仅如此,孙女还想求祖母一件事。”
“你说。”
“孙女想请祖母遣人去一趟表哥的老家……泰安,去查一下当年姨祖母全家葬身火海的详情,同时,携上如今苏青河的画像,询问当地街坊邻里,此人是否为姨祖母之孙苏青河。孙女对泰安一无所知,唯有祖母知晓详情,故而只能劳烦祖母了。”
祖母眉头微蹙,沉思片刻後缓缓说道:“此事非同小可,若真如你所说,那他这些年来的所作所为,就不得不让人重新审视了,并且叶府怕是要面临一场不小的风波。你放心我定会找人当此时彻查清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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