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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重伤员挺过第三天头上时,赵佳贝怡正蹲在床边给他换纱布。消毒水的味道混着淡淡的血腥气,在小病房里弥漫。她的指尖刚碰到纱布边缘,手背突然被轻轻撞了一下。
力道很轻,像片羽毛落在上面,却让她浑身一激灵。
她猛地抬头,撞进一双睁开的眼睛里。
男人的眼球浑浊得像蒙了层灰雾,却亮得吓人,直勾勾地盯着天花板的房梁,喉咙里出“嗬嗬”的声响,像有团烂棉花堵在那儿。他的脸白得像纸,嘴唇干裂起皮,渗着血丝。
“你醒了?”赵佳贝怡赶紧按住他的肩膀,声音放得比棉花还轻,“别乱动,伤口还没长好,挣裂了更受罪。”
男人的嘴唇哆嗦着,像是被寒风冻住了,半天才能吐出个破碎的音节,气若游丝得随时会断:“……火……火车……”
赵佳贝怡把耳朵凑过去,几乎贴在他嘴边,能感觉到他呼出的气带着股铁锈味。
“冷……好冷……”他的牙齿打着颤,上下磕得“咯咯”响,额头上瞬间冒出一层冷汗,把鬓角的头都浸湿了。明明盖着两床厚被子,他却像掉进了冰窟窿,肩膀抖得像秋风里的叶子,“老鼠……好多老鼠……”
老鼠?
赵佳贝怡的心猛地一揪,像被只冰冷的手攥住了。她在现代看的史料里写得清清楚楚,部队的实验室里,养着各种各样的实验动物,老鼠更是成灾,那些被称作“马路大”的受害者,多少人是被用来做鼠疫实验的……
他果然从那个地狱里出来过!
男人的眼睛突然瞪得滚圆,瞳孔缩成针尖大小,像是透过天花板看到了什么极其恐怖的东西,猛地想挣扎着坐起来,却被伤口的剧痛拽了回去,疼得“啊”了一声,又昏了过去,眼角还挂着串没干的泪珠子。
赵佳贝怡看着他重新闭上的眼睛,心里像压了块烧红的烙铁。必须保住他的命,他脑子里装的那些事,说不定能撕开那个恶魔部队的一道口子,救更多人。
她转身进了那间被当作“实验室”的小隔间——原本是间堆杂物的破屋子,被她清扫出来,摆着几个从空间里弄出来的精密仪器,看着跟这医馆的简陋格格不入。
她深吸一口气,闭上眼睛,集中意念。指尖慢慢泛起淡蓝色的微光,像清晨的露水在阳光下闪。这是空间直接赋予的提纯能力,用一次耗得厉害,但提出来的药粉效力能翻倍。
微光落在磺胺草粉末上,那些灰扑扑的杂质像被磁铁吸住似的,慢慢沉淀到瓷瓶底。半个时辰后,瓶里剩下的磺胺粉,色泽晶莹得像刚碾的细盐,凑近了闻,能闻到一股极淡的清苦气,那是药效最足的味道。
“就用这个。”赵佳贝怡把小瓷瓶锁进药柜最底层的抽屉,钥匙串在红绳上,贴身塞在衣襟里,“每天换两次药,必须我亲自来,谁都不能碰。”
接下来两天,伤员的情况稳了些。虽然没再醒过来,但体温降下去了,伤口边缘也冒出了点粉红的肉芽,像初春刚冒头的草芽。赵佳贝怡每天亲自给他换药,看着那晶莹的粉末撒在伤口上,心里才踏实点,像种下颗定心丸。
这天下午,她刚给伤员换完药,前屋突然传来炸锅似的喧哗。一个穿粗布褂子的妇人抱着孩子,跟头把式地闯进来,孩子哭得撕心裂肺,嗓子都快哑了。
“赵医生!求您救救我娃!”妇人“噗通”一声跪在地上,额头“咚咚”磕着地板,“开水烫的,浑身燎泡,眼看就没气了!就您能救他了!”
赵佳贝怡瞥见孩子后背,心揪成一团——全是亮晶晶的水泡,有的已经破了,露出红肉,看着就疼。她没多想,抓起急救箱就跟着往外跑,路过药房时,瞥见清水百合正在整理药材,药杵在石臼里转得飞快。
“看好后院,别让人进去。”她随口叮嘱了句,脚步没停。
“您放心去吧,赵医生。”清水百合抬起头,笑盈盈的,眼睛弯成月牙,“我守着这儿呢,一只苍蝇都飞不进去。”
处理烫伤花了近两个时辰。那孩子烫得太厉害,后背、胳膊全是泡,赵佳贝怡光是小心翼翼地挑破水泡、涂抹特制的烫伤药,就忙得满头大汗,脊梁骨都湿透了。直到孩子的哭声小了,体温慢慢降了,她才松了口气,腿都麻得站不起来。
回到医馆时,天已经擦黑了。夕阳的最后点光从西边漏进来,把医馆的影子拉得老长。清水百合迎上来,手里端着个粗瓷碗,碗里冒着热气。
“赵医生,您可回来了。”她把碗递过来,声音软乎乎的,“我给您留了晚饭,小米粥,还卧了个鸡蛋。”
“谢了。”赵佳贝怡接过碗,心里暖了暖。奔波一下午,嗓子眼干得像要冒烟,这碗热粥来得正是时候。
她把粥放在桌上,没顾上喝,径直走向药柜。那个重伤员的药得提前准备好,明早一早就用。打开最底层的抽屉,拿出那个小瓷瓶,拧开盖子的瞬间,她眉头“噌”地就皱起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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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对劲。
这磺胺粉的颜色,好像比早上深了点。之前是晶莹剔透的白,像雪化成的粉,现在却带着点淡淡的灰,像落了层没擦干净的土。
是眼花了?赵佳贝怡把瓷瓶举到煤油灯底下,眯着眼仔细看。光线透过粉末,折射出的光晕也暗了些,不像之前那么透亮,倒像被蒙了层薄纱。
她又凑过去闻了闻,那股清苦气淡了许多,隐约还混着点说不出的土腥味,像雨后的泥巴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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