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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落无声番外（第1页）

雪落无声

腊月二十三，小年夜，长安城飘起了细碎的雪花。

太医院值房内却气氛凝重，浓重的药味压过了往日的清苦。

苏明漪躺在床上，面色是纸一样的苍白，呼吸轻得几乎听不见。

他胸前的绷带洇出深色的血痕，那是在清查一批走私军械时，为护住关键账册，被亡命徒淬毒的匕首所伤。毒虽被墨玄昭用金针逼出大半，但脏腑受损，元气大伤。

墨玄昭坐在床边，指腹搭在苏明漪纤细的手腕上，感受着那微弱得仿佛随时会断开的脉搏。

他已经三天三夜没有合眼，平日里清冷无波的眼底布满了血丝，紧抿的唇线透出极力压抑的疲惫与……一丝罕见的恐慌。

“玄昭……”苏明漪不知何时醒了，声音微弱得像羽毛拂过。

墨玄昭立刻俯身，将耳朵凑近他唇边：“我在。”

“冷……”苏明漪轻轻动了动手指。

墨玄昭握住他冰凉的手，源源不断地渡过去温和的内力，又仔细地替他掖好被角。他起身想去添个暖炉，衣角却被苏明漪轻轻勾住。

“别走……”苏明漪半睁着眼，目光有些涣散，却执拗地看着他，“陪我说说话……”

墨玄昭的心像是被狠狠揪了一下。他重新坐下，将苏明漪的手贴在自己脸颊上，试图用体温温暖他。“好，我不走。”

窗外雪花无声飘落，映得室内愈发寂静。

苏明漪望着帐顶，眼神有些空茫：“我刚才……好像梦见我爹娘了……他们……在对我笑……”

墨玄昭喉头一哽，他知道，苏明漪的父母早年在一次商队遇袭中双双罹难。这是他心底最深的伤。

“玄昭，”苏明漪的目光渐渐聚焦，落在他脸上，带着一丝眷恋和不舍，“苏家的産业……我都安排好了……交给堂弟……他性子稳，能守住……”

“别说了。”墨玄昭打断他，声音沙哑，“你会好起来的。苏家需要你……”他顿了顿，那个字在舌尖滚了滚，终究没能说出口，只是将他的手握得更紧。

苏明漪却像是明白了，唇角弯起一个极淡丶极温柔的弧度：“遇见你……真好。”他慢慢合上眼，气息愈发微弱，“就是……有点遗憾……还没……和你一起去江南看桃花……”

声音渐渐低下去，勾着墨玄昭衣角的手指，终于无力地滑落。

腕间的脉搏，停了。

墨玄昭僵在原地，仿佛全身的血液都在瞬间凝固。

他维持着俯身的姿势，一动不动，只是看着苏明漪安详的丶仿佛只是睡去的容颜。

过了许久，他才缓缓直起身，伸出颤抖的手指，极轻地拂过苏明漪冰凉的眼睑。

他没有哭，也没有喊。

只是默默地打来热水，拧干帕子，一如往常，极其细致地替苏明漪擦拭脸颊丶手指，换上早已备好的丶他最喜欢的那件月白锦袍。动作轻柔得，仿佛怕惊扰了一场好梦。

做完这一切，他坐在床边，静静地看着。

值房外，隐约传来小年夜的鞭炮声和孩童的笑闹，更衬得室内死寂。

第二天清晨，太医院的人才发现，墨先生不见了，一同消失的，还有苏家主的遗体。没有人知道他们去了哪里。

只在苏明漪空荡荡的书房桌案上，留着一方压着桃花笺的砚台。

砚台是墨玄昭常用的那方端溪籽石，桃花笺上，是墨玄昭亲笔写下的一行字，墨迹清瘦孤峭：

“江南桃花开时，必与你同往。”

落款处，没有名字，只有一滴早已干涸的丶晕开了墨迹的泪痕。

世间再无神医墨玄昭，亦无皇商苏明漪。只有一则飘零在雪夜里的传说，关于一场未来得及兑现的江南之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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