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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同归（第2页）

“王妃！”守在暖阁门口的侍女惊呼，想要上前搀扶。

李晚晴却微微摇头，拒绝了搀扶。她深吸一口气，仿佛用尽了全身的力气，极其艰难地、一步一挪地，扶着冰冷的墙壁和门框，如同蹒跚学步的婴儿，朝着南宫陌的寝殿挪去。每一步都牵动着她虚弱至极的身体和左手的剧痛，额角渗出细密的冷汗，但她紧咬着下唇，眼神异常坚定。

雷烈闻声回头，看到这一幕，巨大的身躯猛地一震！他想要阻止，但看着李晚晴眼中那不容置疑的坚持和担忧，喉咙动了动，最终只是默默地侧开身体，让出了通往床榻的路。

寝殿内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这个摇摇欲坠、却散着惊人意志的女子身上。

李晚晴艰难地挪到床边。浓烈的血腥气和药味混合着南宫陌身上那独特的、冰冷而暴戾的气息扑面而来。她看着床上那具伤痕累累、气息微弱的高大身躯，看着他背后那触目惊心的断枪，看着他玄铁面具下无声流淌的暗金血液……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攥紧，传来一阵尖锐的刺痛。

她缓缓地、颤抖着伸出手。那只烙印着幽蓝赤金纹路、包扎着纱布的左手，带着一种近乎虔诚的轻柔，极其缓慢地，越过染血的被褥，越过他冰冷坚硬的玄铁面具边缘……最终，指尖轻轻触碰到了面具左侧那道被鲜血浸透、狰狞裂开的豁口边缘。

冰冷的金属，温热的血液，以及……那粗糙滚烫的皮肤纹路。

这一次，不再是昏迷中的无意识触碰。清醒的指尖，清晰地感受着那面具之下，属于他的真实伤痕。那滚烫的温度，仿佛烙印般灼烧着她的指尖，也灼烧着她的心。

“殿下……”一声低不可闻的呼唤，带着浓重的鼻音和无法言喻的心疼，从她干裂的唇间溢出。泪水，毫无征兆地涌了上来，模糊了她的视线。

就在这时——

“咳……咳咳……”

一声极其轻微、带着浓重血沫的咳嗽声，毫无征兆地从玄铁面具下传出！

床榻上，一直如同死寂般的南宫陌，身体极其微弱地颤抖了一下！

紧接着，在所有人难以置信的目光注视下——

他那只一直无力垂落在身侧的、被李晚晴以毒攻毒、莲心净化过的左手——那只苍白布满伤痕和新肉、掌心烙印着奇异纹路的手，极其缓慢地、带着一种源于本能的探寻，颤抖着抬了起来！

动作僵硬，如同生锈的机械。指尖微微颤抖，似乎在黑暗中摸索。

然后，在满室死寂、落针可闻的震撼中——

那只伤痕累累、却异常稳定的手，极其精准地、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力道，猛地抓住了李晚晴触碰他面具豁口边缘的……那只手腕！

不是之前的无意识紧攥，也不是昏迷中的本能守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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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次，是清醒的！带着明确的意志！

他的指尖冰冷，力道却异常坚定，仿佛溺水者抓住了唯一的浮木，又仿佛在确认着什么。

李晚晴浑身剧震！如同被电流击中！她猛地抬头，泪水还挂在睫毛上，难以置信地看向那张冰冷的玄铁面具！

面具之下，那道裂缝深处……一双布满血丝、瞳孔因为剧痛和虚弱而微微涣散、却燃烧着惊人意志和一丝……难以言喻的复杂光芒的眼眸，不知何时，已然睁开！

他醒了？！

南宫陌的目光，透过面具的裂缝，穿过朦胧的血色和涣散的瞳孔，死死地、死死地锁定了近在咫尺的李晚晴！

那目光，不再是平日的冰冷审视，也不是暴怒时的凶戾杀伐，而是充满了极致的疲惫、深入骨髓的痛苦，以及……一种仿佛穿透了生死、穿透了所有伪装、直抵灵魂深处的……凝视！

他的喉咙艰难地滚动了一下，似乎想说什么，却只出更加剧烈的咳嗽，带出更多的血沫。

抓着李晚晴手腕的手指，却更加用力了几分。力道之大，甚至让她感觉到了一丝疼痛。

那疼痛，却让她混乱的心跳，骤然漏跳了一拍。

寝殿内，烛火摇曳。

雷烈巨大的身躯僵在原地，虎目圆睁，连呼吸都屏住了。老医官和侍卫们更是如同被施了定身法，连大气都不敢喘。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彻底凝固。

只有南宫陌粗重艰难的喘息声，李晚晴手腕上那冰冷而坚定的触感，以及两人目光在空中无声交汇、纠缠的复杂电流，在弥漫着血腥与药味的空气中，无声地流淌、碰撞。

“殿……下？”李晚晴的声音带着难以置信的颤抖，泪水终于滑落脸颊。

南宫陌没有回答。他只是死死地盯着她，仿佛要将她的模样刻入灵魂深处。那目光中，有审视，有疑惑，有挣扎，有痛苦……最终，似乎沉淀下一种近乎执拗的……确认。

抓着她手腕的手，依旧没有松开。

窗外，夜色如墨，更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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