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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0章 顾家兄弟（第2页）

“无妨，咱们边走边说。”

眼下灯笼也灭了，身上也没有火折子。二人只好趁着月光，顺着原路返回。

贺新郎：“几年前，我游历南方各州府，见识了不少山川景色。同时，也遇见了不少惨事。各州府官员贪赃枉法、鱼肉百姓，他们强制吞并或霸占百姓的农田，使得百姓无田可种、无粮可吃。我曾亲眼见过一个村庄的村民连着山上的树皮扒下来磨成粉，混在米糠里面就着野菜吃。直到树皮扒光了了，野菜也吃完了，他们就开始吃甘土，也就是白面土。

“白面土能充饥，但吃了却如不了厕。那白面土到人的肚子里变成硬硬的一块，把人给活活坠死。于是活人又盯着死人吃，大人盯着孩子吃，是逃一路吃一路，灾民过境比之蝗虫虸蚄也是有过之而无不及。”

陈围局震惊的目瞪口呆道：“这……这种事竟是真的？我……我还以为是别人以讹传讹乱说的。”

贺新郎摇摇头道：“那些灾民原先也是庄户人家，只因遇到灾荒、没了地，才成了那副模样。陈兄生活在大地方，去到那些偏僻之地的机会甚少，所以不曾相信。不曾相信这个世上怎么还会有这种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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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事实上，朝廷也确实不将他们当人。这些人进不了城，无处安置，最后只能在城外自生自灭或是自愿为奴，把自己卖给富贵人家做下人。其实你去鬼市，能看到不少买卖奴仆的，其中绝大多数，都是这些人……”

“可这与顾家兄弟追杀你又有什么关系？”

贺新郎默了片刻，思绪又慢慢陷入回忆道：“我在历经诸多事后，起初想尝试去改变。可我最后却现，原来是这个世道已经从根上彻底烂掉了。我心灰意冷之下，选择一个人只身前往百濮、百越两地，当个私塾先生。多年来，我辗转数地，与那里百姓深交。

“也是在那里，我明白一个道理。要想改变这一切，除非要彻底暴乱，只有彻底的暴乱，打破这世俗一切的阶级和规章制度，才能让百姓翻身，让他们真正的去当家做主。但是君臣忠孝的那一套理论，早已深入人心。

“我虽读的是儒家文字，可自董宽夫提出‘罢黜百家，独尊儒术’以来，那儒学早已变了样了。学术不再为民所用，君成了君父，臣成了臣子，而百姓却变成了草芥。历来帝王将儒学变成了帝王权术，愚忠愚孝之下，令人不敢反抗。古来阶级森严，寻常人想出头犹如登天之难。而这一切的源头就是学识与思想。

“那些百姓是没有办法读书的，他们只能靠王化、靠朝廷宣策才明白一些浅薄的道理。但这些道理无一不是为了让百姓更好的侍奉士族与朝廷。当我知晓这一切后，我便在百濮、百越两地为那些百姓与孩童免费讲学，教他们读书认字，教他们做人的道理。

“北境战事突起，各地又开始征收赋税，于是我带领两地百姓反抗，杀了朝廷派下来征税的官员。此事被李林甫所知，他暗中派人来追杀我。在百濮、百越他们动不了我，只能趁着我回许昌途中动手脚，但好在一路上多有义士相助，这才使我屡次逢凶化吉。”

陈围局听罢不由肃然起敬道：“贺公子，果然你们读书人说话就是不一样。我陈围局就是一个大老粗，大字不识一个。不过你说的这些我大概能听懂几句，你是为百姓好。虽然我也不知道你做的这些到底对不对，到底有没有意义，不过我觉得你这个人是个好人。”

“哦？陈兄何以见得我是好人？”

陈围局脱口而出道：“你被人追杀还依旧赶来见你师傅，这足以说明你是个孝顺的人。我陈围局自小就明白一个道理——百善孝为先。所以说，贺公子是个好人。”

二人又闲扯几句，眼见快要走到“露英斋”，贺新郎这才扭头向陈围局询问道：“陈兄，纪伯是否已经回来了？”

陈围局神色一怔，有些纳闷的看着贺新郎，见贺新郎一脸茫然的模样。他随即警惕的向四周一阵张望，而后附到贺新郎耳畔道：“纪伯死了，你不知道？”

“什么？”

那早已熄灭的灯笼猛然从贺新郎的手指惊落，他难以置信的看着陈围局，表情霎时凝固了起来。

“嘘！”陈围局紧张的捂住了贺新郎的嘴巴，小声说道：“苏师叔给我说了，叫我不要声张，害怕引起慌乱。”

“这到底怎么回事？”

贺新郎强压着声音，努力让自己的心绪平静下来。

“不清楚。那纪伯被现的时候，就躺在你师傅的棺材里。而你师傅的尸体却不翼而飞了！苏师叔叫我到这边找找有没有外来人，看有没有什么线索。”

“难不成是？”

陈围局瞬间就明白了贺新郎的意思，他摆摆手道：“不是来追杀你的那两个，他俩身手太差了。我听苏师叔说，如果你师傅的身体真被人给偷了。那么那个人的武功绝对不在他之下。当着那么多人的面，众目睽睽之下能悄无声息的偷走你师傅的尸体，如果不是大宗师，那就真是撞了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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