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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3章 袭击（第1页）

马车粼粼。

缓缓行驶在离开沧盐州地界、逐渐靠近涂山势力范围的官道上，随着地势开始变得起伏，远山如黛，连绵青山的轮廓在薄雾中若隐若现，那呼吸的空气也愈清新湿润，仿佛这样就能将沧盐州连日来的压抑沉闷与若有若无的血腥气稍稍洗涤驱散。

在那场灾难之后数日，等到千寻城安定下来，令狐蕃离等人最终还是踏上了返回涂山的路程。

车队规模不大，仅有两辆马车。前一辆由王墨驾驶，车上主要装载着千寻城百姓感念令狐蕃离恩情，硬塞过来的各色土产杂物——几坛看似粗糙却饱含心意的自酿米酒、用独特手法腌制风味浓郁的肉干、数匹织工虽粗却结实耐用的本地土布，还有几件百姓利用闲暇时间精心雕琢、充满民间趣味的小木雕或石把件。

老实说，令狐蕃离原本并不想接受。与其送给他，百姓们留着或许会更好。哪怕这些东西本身或许值不了几个钱。但是最终，他还是收下了。

那些礼物其中承载的感激与心意，沉甸甸的，让人生不起拒绝的念头。

东方月初和熊澜震同乘这辆车，年少的好奇心驱使着月初兴致勃勃地翻看着那些充满生活气息的玩意儿，不时出惊叹；而熊澜震则始终抱着臂膀，锐利的目光不断扫视着车外逐渐变得幽深的环境，不敢有丝毫松懈。

后一辆马车则由另一名沉默寡言、身手矫健的涂山暗卫驾驶，车内坐着令狐蕃离、桓城玉以及熊澜郗。车厢内的气氛相比前车显得更为沉静，带着几分事后的思索与沉淀。

令狐蕃离微微侧身，望着窗外不断向后掠去的山野景色，轻轻叹了口气，打破了沉默：

“沧盐州此番，虽暂遏妖祸，但州内积弊已深，犹如病入膏肓，绝非一日之功可除。张李两家盘根错节，根基犹在，道盟分部更是糜烂不堪，内部倾轧严重，底层百姓依旧困苦无依…前路漫漫，荆棘遍布啊。”

他的语气中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与沉重。

桓城玉摇着扇子，倒是显得比令狐蕃离乐观几分，眼中闪烁着智者的光芒：“主公不必过于忧心。凡事需往前看。此番奔波，并非全无收获。至少，公子您仁德之名已在沧盐州百姓中广为传颂，散修之中亦凭借实力与担当建立了不俗的威望。此乃民心所向，是无形的根基。更重要的是…”

他话语微微一顿，眼中精光更盛，“东方家血脉重现于世，纯质阳神火未绝。这面旗帜，一旦时机成熟，真正竖起，其在旧部与天下散修心中的号召力，将远你我想象。假以时日，精心经营，未必不能涤荡沧盐州之污浊，重现昔日神火山庄之煌煌气象。”

提到东方月初，令狐蕃离冷峻的脸上也不由得露出一丝温和的笑意：“月初那孩子，心性质朴纯良，未来可期。只是他年纪尚小，心性未定，过往经历又颇为坎坷，未来之路，还需我等多加磨砺引导，任重而道远。”

“说起不凡之人…”

桓城玉话锋一转，眼中带着几分探究与深思之色，“主公对那位中途现身、来历神秘的肖悠南肖公子，如何看待？此人实力深不可测，观其剑气意境，已近乎于道，行事风格却偏偏似游戏人间，洒脱不羁。他于关键时刻出手相助，其目的动机…思前想后，实在有些看不透彻。”

令狐蕃离闻言，沉吟片刻，方才缓缓道：

“肖公子…确非寻常人物。其实力境界，恐怕犹在我最初预估之上。那日他随手一剑，意蕴天成，已臻化境。他看似散漫不羁，言语跳脱，实则心有乾坤，眼界非凡。”

“不过，此次出手相助，或是一时兴之所至，或是另有所图…但至少从目前来看，他释放出的是善意，且并未提出任何非分要求。对此等人物，只可尽力结交为友，绝不可轻易树之为敌。至于其真正目的…”

他摇了摇头，目光深邃，“暂且不必深究，保持适度警惕，顺势而为即可。”

说着的时候，令狐蕃离的目光再次看向窗外。那日离开沧盐州千寻城，肖悠南也是来送别的。

据他所说，他接下来或许会南下，去南国寻一番机缘。虽说出身富家的道士游历乃是惯例，可是就他所知，也少有肖悠南这般，行动距离如此广泛的……

算了。

令狐蕃离思考了一会，最终放弃了。毕竟萍水相逢，有没有下一次的相逢都是未知数。

就在两人低声交谈，分析着眼前局势与未来规划之际，马车已然驶入了一段两山夹峙、愈狭窄的险要路段。

路旁林木变得异常茂密，参天古木遮天蔽日，山势也越陡峭嶙峋，巨大的岩壁形成天然的压抑屏障，使得原本还算宽敞的官道在此处变得幽深而逼仄，阳光难以透入，气氛无端染上几分阴冷。

突然！

“咻咻咻——！”

十数道凌厉至极的破空之声毫无征兆地从两侧茂密的山林深处暴射而出。这些袭击者经验老辣，目标并非直接杀伤人员，而是精准地瞄准了两辆马车的车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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驾车的暗卫反应堪称极，在听到异响的刹那便猛地收紧缰绳试图控制受惊的马匹，同时身形如猎豹般暴起，腰间佩刀瞬间出鞘，化作一片刀光试图格挡！

“有敌袭！保护公子！”他的厉喝声划破了山谷的寂静。

然而这袭击来得太过突然且算计精准。

随着噗嗤噗嗤两声，特制的破甲箭矢带着巨大的动能，狠狠地钉入了前后两辆马车的木质车轮之中，甚至直接卡死了轮轴。拉车的骏马受此巨惊，顿时扬蹄疯狂嘶鸣，车厢随之猛地剧烈颠簸、倾斜，几乎要侧翻过去。

“怎么回事？！稳住！”

前车上的王墨临危不乱，厉声大喝，一边极力稳住失控的车身，另一边手已死死按在了腰间的刀柄之上，随时准备出鞘。东方月初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吓了一跳，小小的身体在惯性作用下差点摔倒，幸得旁边一直保持警惕的熊澜震眼疾手快，一把将他牢牢扶住。

后车情况更为惊险。令狐蕃离和桓城玉在车厢剧烈震荡的瞬间便已运功稳住身形，下盘沉稳。熊澜郗更是反应迅猛，如同瞬间炸毛的猛兽，庞大的身躯毫不犹豫地挡在令狐蕃离身前，目光如电，凶狠地扫视着两侧杀机四伏的山林，声如洪钟：

“何方宵小之徒！藏头露尾！给我滚出来！”

回应他的，是更为密集如雨的箭矢和从林中如同鬼魅般扑出的二十余道身影。

这些人皆作寻常道盟散修打扮，粗布麻衣，看似杂乱无章，但个个眼神凶狠凌厉，动作矫健异常，彼此间进退有据，配合默契，显然绝非普通的乌合之众，而是经受过严格训练、经验丰富的伏击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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