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守卫慌了手脚,云竹瞧见他们粗心大意,也不敢将这事交于他们去办,兀自撑了伞,快步往院子外走。
走至月洞门外,正欲右走,便撞上了刚从外边回来的福来。
云竹瞧见他,悬着的心落了大半。福来很快唤来府医,又安排马车,送云竹去马行街请医术了得的女医,自己则纵身跃马,不断地往大内赶。
大内眼下乱糟糟地一团,禁军和锦衣卫齐齐列在各宫殿外。朝臣因清晨东厂提人的事多有微词,不少心气儿高的,拍着格扇门,大骂靳濯元扰乱朝纲。
乾清宫那厢也是兵荒马乱,太医署的人跪了满屋,圣上虽无性命之忧,在这儿风口浪尖上也不能掉以轻心。
靳濯元拿下俞灏等人之后,并不守在乾清宫。他不顾宫人阻拦,大步迈入长公主的凤元殿,曳撒一拂,通身贵气地坐在官帽椅上。
萧双宜神色不佳,衣裳仍是昨日宴上的那身,裙摆处还沾着几点干涸的血渍,一看便是坐了整宿。
她瞥见靳濯元后,只是懒懒地侧过身子,也不似平日那般争锋相对。
靳濯元默不作声地拨弄着手里的白玉指环,一双眼落在她金钗微斜的的发髻上。
“殿下平日见了咱家,可不是这般虚心冷气。”
萧双宜冷冷笑着:“你这人真是有趣,非要全天下的人都指着鼻子骂你,你才痛快舒心?”
靳濯元眉尾微抬,对她的话置若罔闻。他身子后仰,大半个身子圈在官帽椅内:“殿下要问甚么快些问,咱家可有不少话等着问殿下。”
萧双宜抓着裙面,新染的蔻丹纤长张扬,勾出些金丝线,胡乱缠绕在指盖上。
静默半晌,她终于妥协开口:“他怎么样了?”
靳濯元毫不意外地笑了声:“殿下既想要他性命,又寄挂他好与好,咱家混迹朝堂这么多年,当真是不明白殿下的心意了。”
萧双宜猛然抬头。
“你怎么知道?”
他突然起身,步步逼近,然后眼神明净地盯着萧双宜的眼。对上他洞察入微且坦荡的眼神后,突然觉得阴险狠辣的好似是自己。她自我厌弃地垂眼:“你都知道了怎么不着东厂的人将我拿下?”
靳濯元叹了口气,眼底复杂,语气却稍有缓和:“圣上待你不薄...”
愧怍乍然在心底滋生,她喃喃自语道:“是啊...他待我不薄。”
萧双宜突然记起,她端起魏辞面前的酒壶,偷偷将指腹上的毒粉站在壶嘴口。玉液琼浆淬了毒,缓缓流入魏辞手上的酒盏中。
她也曾迟疑,在魏辞将要入口的那瞬,心生悔意,抢过了他手里的酒盏。
魏辞却反握住了她的手腕,面上带着清浅的笑意,倾身上去,附耳问她:“姐姐到底是舍不得朕死。可朕却想知道,倘或朕卧病在床,姐姐会不会有一点儿心疼?”
还未及萧双宜反应,他便就着她的手,将那口朕酒顺了下去。
她不知所措地看着他的脸,正欲喊太医,台上的便杂耍便亮出利剑,迎面刺来。
记起昨夜的事,萧双宜突然掩面而泣。
靳濯元有些头疼,他哪里不知道魏辞的心思,却没想到平日人畜无害的小皇帝,背地里还有这么一套自损八百,博人心疼的法子。
他尝过情念后,倒也不似先前这般不近人情,瞧魏辞这样疯,总想着帮他一把。
可两厢权宜后,他还是如实同萧双宜说道:“殿下下药的剂量太少了些,毒药不是这般下的,抹在壶嘴能起甚么作用?”
萧双宜愣了一瞬,面上仍淌着泪,双肩却不再抽耸。
“那他便是没事了?”
靳濯元不置可否,见她面色稍缓,便继续将话题往下引。
“咱家只是好奇,太后究竟同殿下说了甚么,殿下才会对圣上做出这样的事来?”
第61章竟是以公谋私,给自家的……
外边风雪急旋,厚厚地铺在琉璃瓦上,暮沉沉地压着张扬惊旷的红墙。
萧双宜面色煞白,时有诧异时有畏怯。
太后确实是同她说了许多意料之外的秘辛,可这都是在陆芍出了慈福宫后,关起殿门私下说的,当是吞咽下肚,没人说出去才是。
她缓缓抬眸,面上残留泪渍,花了妆容。
“殿下不说,是要咱家来猜?”
靳濯元愈是云淡风轻,萧双宜心底的忧惧便生根发芽,盘成藤蔓,将她牢牢幽拘在逼仄的墙隅。
她总觉得这大内的一切秘辛好似是靳濯元握在掌心的掌纹,但凡有任何风吹草动都逃不开他的眼。
然而太后同她说的那桩事,实在牵扯太多利害,兹事体大,不能向外透露分毫。不管靳濯元知道了多少,她都对此讳莫如深。
见她迟迟不肯开口,靳濯元也没了同她周旋的性子,正欲抽丝剥茧地掀开,殿外陡然传来急促的通禀声。
靳濯元辨认出屋外的声音,当即沉了脸色。他推开屋门,便见福来冒雪而来,发丝被上沾着细细的雾水,通身都萦绕着一股刺人的寒气。
“不是让你守着陆芍,来这儿做甚么?”
福来附耳同他说了几句话,只在听着‘高热’二字后,顾不上外头下了多大的雪,织金坐蟒的曳撒如雪地红莲,黑色皂靴惹眼地扎入堆积起来的雪地中。
福来拾起地面的油伞,快步跟上。
然他并未往宫外走,而是神色焦急地走入了乾清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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