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港岛的夏日,总是带着一种黏腻的潮湿,连带着人的心情也容易霉。王家别墅那间宽敞得可以举办小型舞会的客厅里,秦京茹独自坐在靠窗的沙上,手里无意识地捻着流苏抱枕的边角,目光投向窗外修剪整齐却毫无生气的花园。距离那场荒唐又憋屈的慈善捐款官司已经过去了一段时间,虽然每个月支付的百万款项对王家而言并非无法承受,但那种被算计、被愚弄的感觉,像一根细小的鱼刺,鲠在她的喉咙里,咽不下,吐不出。她脸上的光彩黯淡了许多,眉宇间总笼着一层淡淡的、化不开的郁气。
轻盈的脚步声自身后响起。梁拉娣端着一盘切好的水果走了过来,放在秦京茹面前的茶几上。梁拉娣是王平安一位远房表亲的女儿,家境普通,人却伶俐乖巧,很会察言观色,王平安便让她时常来陪陪秦京茹,也算是半个伴儿。
“京茹姐,”梁拉娣在她身边坐下,声音软糯,带着真诚的关切,“你最近总是闷闷不乐的,这样对身体不好。老是待在屋子里,好人也憋坏了。今天天气不错,我陪你出去走走吧,散散心,好不好?”
秦京茹回过头,勉强挤出一个笑容:“谢谢你,拉娣。我真的没事,就是有点提不起精神。外面也没什么好去的。”她习惯了精致却封闭的社交圈,对于漫无目的的郊游,实在缺乏兴趣。
梁拉娣却不放弃,挽住她的胳膊,轻轻摇晃着,带着点撒娇的意味:“去吧去吧,京茹姐!我知道郊区有个地方,风景特别好,空气也新鲜,跟市区完全不一样。我们就去走走,看看山,看看水,不说那些烦心事了,好不好?就当是陪我了嘛。”
看着她殷切的眼神,秦京茹心下一软。她知道梁拉娣是好意,自己一直这样消沉下去,也确实不是办法。出去透透气,或许真的能让心情好一些。她终于点了点头:“好吧,那就听你的,出去走走。”
梁拉娣立刻喜笑颜开,连忙张罗着准备出门的简单用品——水壶、防晒霜、一把轻便的阳伞。
司机将她们送到了新界北部一片相对未大规模开的山野边缘。这里远离都市的喧嚣,连绵的丘陵披着郁郁葱葱的绿色,山间有清澈的溪流潺潺流淌,空气中弥漫着泥土和青草的芬芳,偶尔传来几声清脆的鸟鸣,确实令人心旷神怡。
两人沿着一条被踩踏出来的土路慢慢走着。梁拉娣很会调动气氛,一会儿指给秦京茹看路边一簇不知名的野花,一会儿又说起听来的乡野趣闻。秦京茹起初还有些心不在焉,但渐渐地,被这自然的生机和梁拉娣的活泼所感染,紧蹙的眉头不知不觉舒展开来,脸上也露出了这些天来第一个真心的、浅浅的微笑。
“拉娣,谢谢你,”秦京茹深吸了一口带着植物清甜的空气,感觉胸口的憋闷似乎散去了一些,“这里确实很好,心情好像真的轻松了不少。”
梁拉娣见她展颜,更是高兴:“是吧!我就说嘛,出来走走准没错!京茹姐,你就是心思太重了,那些不开心的事,就该像丢垃圾一样,把它们都丢在这山里!”
她们沿着小路,走向更深处。路旁的树木渐渐茂密起来,阳光透过层层叠叠的叶片,在地上投下斑驳晃动的光影。然而,山里的天气说变就变。刚刚还是晴空万里,转眼间,不知从何处涌来了大片的乌云,迅吞噬了蓝天,天色骤然暗了下来。远处传来闷雷的滚动声,山风也带上了凉意。
“哎呀,不好,要下雨了!”秦京茹抬头看了看阴沉沉的天空,有些惊慌。她们所处的位置前不着村后不着店,连个避雨的地方都难找。
豆大的雨点毫无预兆地噼里啪啦砸落下来,瞬间就连成了雨幕,天地间一片白茫茫。两人惊呼一声,慌忙用手包挡住头顶,却无济于事,单薄的夏装很快就被雨水打湿,贴在身上,又冷又黏。
“快看!那边有间房子!”梁拉娣眼尖,指着小路斜前方不远处,一片茂密树林后若隐若现的一角屋檐。
也顾不上多想,两人互相搀扶着,深一脚浅一脚地朝着那间屋子狂奔而去。那是一座看起来早已被废弃的平房,红砖外墙斑驳脱落,木制的窗框腐朽变形,玻璃碎了大半,屋顶也长满了荒草,在凄风苦雨中显得格外破败孤寂。
她们跌跌撞撞地冲进虚掩着的、吱呀作响的木门,终于暂时摆脱了倾盆大雨的袭击。屋内光线极其昏暗,只有从破窗和屋顶漏洞透进来的微弱天光,勉强勾勒出内部的轮廓。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浓重的、混合着灰尘、霉烂和某种难以言喻的陈旧气息,令人呼吸不畅。
秦京茹拍打着身上的雨水,惊魂未定地喘息着。梁拉娣则一边整理湿透的头,一边下意识地环顾这个临时的避难所。屋子很大,很空,地上散落着一些破烂的家具和杂物,积着厚厚的灰尘。
忽然,梁拉娣的目光凝固了。她的眼睛逐渐适应了昏暗,视线不由自主地投向了房屋正中央,那根粗大的、看起来还颇为结实的房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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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京……京茹姐……”梁拉娣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她伸出手,指向房梁的方向,“你……你看那上面……挂的是……是什么?”
秦京茹顺着她手指的方向望去。起初只是模糊的一团阴影,但当她仔细看清时,浑身的血液仿佛在瞬间凝固了!
那根本不是什么阴影!那是一个人影!
一个穿着明显不合身、颜色刺眼的红色裙子的身影,直挺挺地悬挂在房梁之上!双脚离地大约二三十公分,一动不动。借着门外透进来的、被雨幕模糊的光线,甚至能隐约看到那身影似乎还穿着一件女性的泳衣?而双手和双脚,都被某种绳索紧紧地捆绑着!最令人毛骨悚然的是,在那悬吊着的双脚下方,赫然坠着一个黑乎乎的、看起来沉重无比的——大秤砣!
“啊——!!!”
秦京茹的尖叫声撕裂了废弃房屋内死一般的寂静,充满了极致的恐惧和惊骇。她一把抓住同样吓得面无人色的梁拉娣,两人像是被厉鬼追赶一般,魂飞魄散地冲出这间恐怖的屋子,重新扑入滂沱大雨之中,仿佛只有这冰冷的雨水才能洗刷掉刚才那噩梦般的景象。
秦京茹颤抖得几乎拿不住手机,好不容易才拨通了报警电话,语无伦次地说明了地点和情况。
警笛声很快划破了山雨的喧嚣。几辆警车以及刑事勘查车相继赶到,迅将这栋废弃房屋周围封锁起来,拉起了醒目的黄黑警戒线。雨水敲打在警员们的雨衣上,出沉闷的声响,现场气氛凝重而压抑。
负责现场指挥的是重案组的李警官,一个经验丰富、面容严肃的中年人。他先安排女警安抚几乎虚脱的秦京茹和梁拉娣,给她们披上保暖的毯子,然后才开始询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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