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订婚宴的余波尚未平息,上海滩小报仍在津津乐道冷面少帅与落难千金的传奇时,沐兮已悄然将目光投向了另一处——周复明。
她坐在书房里,窗外是淅淅沥沥的秋雨。面前摊开着几张旧照片和一份泛黄的商会晚宴名单。
照片上是父亲沐怀瑾与几位友人的合影,周复明便站在父亲身侧。
那时他年轻些,戴着圆框眼镜,笑容儒雅,手中握着一卷书,与周遭商贾显得格格不入,却又奇异地融洽。
名单上,周复明的名字旁有一个极小的、父亲常用的标记,像一个未写完的“信”字。
木舟传来的零星信息也指向周复明:他曾与父亲合作投资过一家濒临破产的翻译馆,专门引进国外科技书籍;
在沐家出事前三个月,他与父亲有过数次密谈,内容不详。
这个人,像一团包裹在丝绸里的迷雾。他看似然,却处处有他的影子。他表现出的关切与张彦钧的强势、孙应洋的功利、沈知意的炽烈都不同,是一种更迂回、更难以捉摸的“善意”。
但这善意背后,沐兮直觉感到一种更深的需求——并非长辈对晚辈的照拂,而是一种更隐秘的、想要全面接管和掌控的欲望。
沐兮指尖轻点照片上父亲的笑容。她需要答案。而接近他,是目前唯一的途径。尽管她知道,这无异于主动将脖颈伸入一个精心编织的绳套。
她拿起电话,犹豫片刻,终于拨通了周复明办公室的号码。声音被她刻意放得柔软,带着一丝恰到好处的彷徨与无助。
“周叔叔,是我,沐兮”
电话那头的周复明似乎并不意外,声音一如既往的温煦平和,但那平和之下,似乎有一丝极难察觉的、猎物终于靠近的满意。
“是兮儿啊。怎么了?听你声音,似乎有些心事?”
“没什么”
“只是,整理父亲遗物时,看到一些旧照片,想起了很多以前的事”
她顿了顿,语气染上几分哽咽。
“心里有些难受,不知能否向周叔叔请教一些关于父亲过往的事?我知道这很冒昧…”
“傻孩子,这有何冒昧”
“我与怀瑾兄岂止是知交,更是知己。每每思及,痛彻心扉”
“你能想起我,周叔叔…很高兴”
周复明的声音听起来充满了慨叹与怀念,甚至带着一种不容错辩的亲密。
他微妙地改换了措辞,从“欣慰”变成了更带私心的“高兴”。
“这样吧,明日下午我正好在文史馆查阅一些资料,那里清静,你若想来,便过来坐坐,我们慢慢聊”
他没有邀请她去他的办公室或私宅,而是选择了一个公开又极具他个人特色的场所——文史馆。这无形中构筑了一个由他主导的、充满文化共鸣和精神吸引力的领域。
“好,谢谢周叔叔”
沐兮轻声应下,挂断电话后,眼底却一片清明,毫无方才通话时的脆弱。
翌日下午,沐兮准时出现在位于租界边缘的一所安静文史馆。这里藏书颇丰,多是些古籍和地方志,平时人迹罕至。空气中弥漫着旧纸和墨锭的沉香。
周复明已在窗边一张红木书桌旁等候。他今日穿着一件半旧的青色长衫,而非平日西装,更添了几分儒雅与亲和力,刻意模糊了年龄与身份的界限。
见到沐兮,他放下手中的线装书,笑容温和地起身,那目光在她身上停留的时间,比长辈应有的关切略长了半分。
“兮儿来了,这边坐。雨后的路不好走吧?”
他亲自为她拉开椅子,动作体贴入微,距离拿捏在礼貌与亲近之间。桌上已沏好一壶碧螺春,白瓷杯盏,清香袅袅。
“这里很安静,我闲暇时常来,看看书,想想事情”
“比外面那些喧嚣地界,更让人心静。正清兄以前也常爱来这里,说此地能洗去俗虑”
周复明为她斟茶,语气如同闲话家常,却强调着这是“他的”领域。
沐兮垂下眼睫,接过茶杯,轻声道谢。她今日也刻意打扮过,素净的月白色旗袍,只在耳垂戴了一对小小的珍珠耳钉,显得格外楚楚可怜,易于激保护欲,而非侵略性。
“周叔叔…”
她欲言又止,目光扫过他方才看的书,是一本《沪上洋行纪略》。
“您还在研究这些?”
“随便翻翻,旧癖难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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